沉吟片刻后,伴随着窗外的妖风,提笔缓缓写下一封信。
写完,吹干,再细细看了一遍,于脑中推敲一番,方才叠好,放于枕下,酣然入睡。
翌日一早,陈砚就将此信交给了陈老虎。
“今日你送完我,就起身回平兴县,将信交给族长,若见不到族长,就交给周老爷,骑马务必要快。”
陈老虎郑重将信放入怀里,这才抬头对陈砚道:“我不会骑马。”
陈砚静静看着他:“从今以后你就会了。”
全族的性命系于他一身,便是哭也要哭会。
在平兴县时,陈砚一直有个念想——买马车。
搬进这处新宅后,他就花了五百两买了一辆,每日由陈老虎赶着接送他上下衙。
从今天开始,他就要走路上下衙了。
陈老虎咬牙,道:“好。”
与信一同给陈老虎的,还有三百两银子的盘缠。
当日,陈老虎将陈砚送去翰林院后,就将车子留在宅子里,在院子里花了一个上午驯服了这匹马。
杨夫子已买好了馒头作为干粮,又备好水,与周既白一同将他送出门。
瞧着陈老虎骑马离去的背影,周既白有些担忧:“他一人归乡实在太凶险了。”
从京城到平兴县可谓千里迢迢,路上或盗匪,或地头蛇,可谓危险重重。
杨夫子看着马背上的弓箭,沉声道:“事情紧急,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了。”
周既白沉默片刻,方才道:“夫子,我也该回去了。”
杨夫子低头看向他,从他眼底看到熟悉的执拗后,就知这个学生是劝不住了。
陈砚是个极知进退的人,可周既白不同,他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倔强,一旦决心做某件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正因有这股劲儿,周既白方才能一直与陈砚拼着读书。
哪怕处处落后,也从不放弃。
杨夫子微微一笑:“既如此,为师就与你走这一遭。”
两人当天收拾好行李,又去京中打听到了一个两日后要去镇江省的商队。
陈砚下衙归来,杨夫子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几人吃完,杨夫子就将两人要离开京城回镇江省的事说了。
陈砚看到这饭菜时就知是辞行,此时并不阻拦:“二位万万要珍重。”
周既白道:“阿砚放心,爹娘我必帮你护着。”
待二人离去,这偌大的宅子就只剩下陈砚一人。
每每归家,宅子总是一片漆黑,清冷异常。
陈砚终究还是请了位厨娘。
别的都可忍,唯独这光禄寺的饭菜忍不了。出去吃又实在费钱,不如请位厨娘,中午还可给他送饭。
翰林院众人每每看到他那吃食都羡慕不已,好在陈砚会做人,偶尔总要分他们一些吃食。
平静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十二月初,随着一场弹劾,清流再次陷入了一场暴风雨中。
那一日恰好轮到陈砚入朝当值掌记,一位监察御史跳出来弹劾焦志行,陈砚心想今日的文稿必要写上十几张了。
果不其然,朝堂辩论火药味十足。
户部左侍郎袁书勋当场为焦志行辩驳,谁知另一位监察御史旋即跳出弹劾袁书勋也为族人贩卖私盐争锋挡雨,更靠此牟利之后将银钱用来贿赂收买官员,结党营私。
一场堂会竟同时弹劾两名重臣,必然要引发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