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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后,断墙残垣,一道身影盘坐废阶之上。
蓬发披肩,鹤袍罩膝,右足裹着藤布,身旁斜倚一根老槐杖,琴前灰尘覆面,琴弦已断三根,余弦仍响,音如怨魂。
他左手极细,指甲泛黄,手指拨动琴弦,口中却咕哝不停:
“三子落川,一子守脉,一子攻心……啧,他这一子,破我中盘了。”
“得退……不,不退,弃边取将……”
“那老狐狸果然心狠。”
他说话如对弈,又像在与死人低语,疯疯癫癫。
慕容冰止步,低声道:
“晚辈慕容冰,家父慕容秋阳。”
“太医院旧档,有您与家父共研《伤寒新法》之名。”
琴音戛然而止。
男人抬头,一双混沌眼中透出森然冷意。
“太医院?都是伪君子!无耻之徒。”
“慕容秋阳?”
“虽然比那些人好一些,但也不是好鸟。”
“那些个太医院的败类,写书不署我名,却栽赃陷害,把我赶出太医院。”
“哼,褚元章早死在太医院里了。”
“现在坐你面前的,是怪医。不为朝廷所控,不为百姓所拜。”
他缓缓站起,拄杖而立:
“你来此,是谁派的鹰犬?北军?太医院?你以为我不识那镇上的事?”
“你若是来惩我、劝我、杀我……”
“都可试。”
他一指庙中:“你见过那蛇?那虫?那些解药?我为何留它们?”
他忽然笑了,冷得像霜咬:
“天下求医者百千,求我者众。我若救一人,便要被万人所控。”
“官家会说:褚元章该入医籍受封。”
“百姓会说:褚元章该入庙受香。”
“可若我用毒救人,他们便能顺理成章地骂我怪物。”
“所以我——不救,也不杀。我只是看。”
“看谁会来,敢来,真的来。”
他拄着杖,一步一步靠近慕容冰,眸光如刀:
“你呢?你来干什么?”
慕容冰不退,缓缓拂袖,从袖中取出一卷暗纹药图。
“我来……为我父续命。”
她展开药图,声音坚定:“《寒毒逆脉图》,为我家传未授之篇。此图解寒入心厥之症,乃父生前所求未解之方。”
“以此献上,只求阁下一法。”
她抬眸望向他:
“他……是我父,我愿为此,交出一切。”
褚元章接过图,抚纸三息,眼中渐露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