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惊讶。
他是穿越者。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燕王萧景庭,但这并不是第一次“交手”。
脑海深处,属于萧景玄的记忆翻涌而出——无数次朝堂争锋,话锋试探,私折构陷,暗线绞杀,乃至最后那一纸废储诏书,都是这个人,一个他口口声声称“宗叔”的男人,亲手铺下的局。
他记得,那个冬日将他押赴青阳的途中,囚车窗棂裂缝间,他看见高坐马上的燕王,那张脸上,是轻蔑的笑,是不屑的眼神。
那一眼,印在萧景玄记忆最深处。
他明白——这不是叔侄之情,也不是宗亲之道。
这是赤裸的吞并与毁灭。
所以今日,当他以“不认错”三字踏进祖堂时,萧然没有一丝犹疑。
他只是缓缓抬头,语气淡漠:
“怕你来?不如说,我一直在等你来。”
“你若不来,我还真要怀疑,你是不是怕了我。”
燕王神情不变,但唇角轻微抽动,终究没能回避这句试探。
“景玄。”他淡淡开口,“当年的事,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不要怪我。”
萧然眼神微挑,语气却平静如水:
“处心积虑,竟然变成了不得已。”
“好一个厚颜无耻的叔叔。”
“无妨——我是来算账的。”
“这笔账,我们好好算一算。”
——
燕王的眼神平静如镜,扫过众人,径直走到议案前,面向萧然,眉目间带着一丝玩味。
他不是不想继续控局,而是——他再也握不住棋盘了。
【局已乱,林婉柔反咬,天都局势朝不保夕。】
【我若再妄图独守,只会被她和他一并吞下。】
【所以这次,我要赌一次……看他会不会伸出那把刀。】
他不作礼,不低头,只丢下一句话:
“当年我动你,是因为你是拦路的墙。若不推倒,谁也过不去。”
萧然闻言,眸色一沉,却未急言,反是缓缓起身,声音平静如水,却藏着锋:
“你动得很果决。”
“我记得那年,天都中三日落雪,百官跪前殿。你亲自跪在御前说我‘私通北敌’,说我‘图谋不轨’,口口声声要‘诛子保国’。”
“那时,我就站在天阶之下。你抬眼看过来,眼中没有一丝迟疑。”
他上前一步,语气骤冷:“你有没有想过,当时的我是什么心情?”
“你知不知道,父皇病重,朝中仅存的旧臣皆遭弹劾,我被押往青阳时,一路枯雪无人送行。你呢?”
“你站在殿前披着大氅,脸上带着笑,说‘一切为了宗族大义’。”
“你手里那道密折,是提前三日写好的。”
“你在押我出京那天,还在王府设宴,大笑说‘一石三鸟’。”
萧然神情不变,淡道:“那是局势。”
“局势?”萧然嗤笑一声,眸光如刀。
“你所谓的局势,是把我推进刀口,谋害父皇,你的好大哥,换你一个虚浮的宗室共治名分。”
“你不是为了萧氏,你是为了你自己能活着坐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