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收尸?”
他语气骤转,带着极深的试探与嘲讽:
“还是说,魏总督派你来当个好人,劝我体面下台、顺路上断头台?”
萧然目光不动,缓缓从袖中抽出一道账本,摊在虎案之上。
六字金印——《南营岁饷私簿》。
——
姜鸣铸的笑容,僵了。
他像被雷霆劈在原地,双眼一瞬间泛起血丝。
他瞳孔剧缩,嗓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你从哪得的……”
萧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账本翻至末页,压着一行朱笔斜批缓缓推前。
“云溪寺……看来山上的大火,竟然是殿下的手笔?!”
姜鸣铸低头一看,手指微颤。
“金主终折,供养恐断。”
他的脸色骤然冷白,似是被一只锈钩从记忆中拽出旧血。
那一页,是他亲手所批,当年夜半醉醒后于床角所书,原以为早在焚卷中被烧得灰飞。
他慢慢伸出手,手指欲按上那页,却在空中停了半寸,像怕碰到烧伤旧疤。
“殿下,你究竟想要从老夫这得到什么?若想上报朝廷,殿下尽管前去,老夫只求速死!”
他咬牙低问,眼中已不复震惊,唯余风暴。
——
萧然不答,第二道凭证又掏出:
“慕容家银车副本。”
“半季军资,六万银两,以私人账系调入南营线。调令落款——姜鸣铸。”
姜猛地一拍案!
“够了!!!”
酒渍飞溅,他整个人站起,猛然盯住萧然,气息如同濒死猛兽骤醒。
“既然你是来问罪,何必在这假惺惺给我看这个。要杀要剐,悉听君便。”
萧然神色仍淡,声音却比风更冷:
“我若想你死,今夜进的就不是营,而是刑。”
“但我来了,就不是来审你——是来’帮‘你。”
姜冷冷看着他,眼神一寸寸收紧,如同一把尚未出鞘的钝刀缓缓研锋。
他低声道:
“萧景玄,你还真有胆子踏进我这个死人窝。”
“堂堂旧太子,如今靠账本,来叫醒一条断脊疯狗?”
他目光微斜,掠过慕容冰一眼,冷笑:
“你带她,不是为了护身,怕是来看老夫笑话的吧。慕容骁身死的那日,你就知道老夫会有今日的下场吧。”
萧然不语,只缓缓将那本账摊开,翻到那页朱批残语:“金主终折,供养恐断。”
姜的瞳孔终于一动。
他手指慢慢收紧,喉间一声轻哼,像是低低的咬牙。
片刻后,他才冷笑一声:
“这世上只有两种人知道那行字。一种已经死了,一种——刚爬出泥潭。”
“你属于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