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织楼残兵惊惧至极,阵散如沙。
“逃啊!杀不了他们了!”
“我们中了陷阱!”
六卫未追,仅固守阵线,箭阵封退路,杀意不再溢散,而是如铁墙横断生机。
战局,彻底终结。
——
天未明。
佛堂尽毁,百年香火埋于灰烬。
香柱断裂,铜钟倾塌,佛像碎碎斜躺于地,神目低垂,似在为人间浩劫闭眼不语。
残存僧人不及三十,皆负重伤,多是鬓白老者,衣衫焦毁,杖而难立,目光迷茫呆滞,如失根浮萍。
玄鸦跪于佛前,左臂血肉模糊,断刃仍紧握在掌中。
杨林靠在断柱下,脸色蜡白,气若游丝,血从唇边缓缓而下,混着沙尘与火痕。
两名六卫踏火而来,衣甲虽破,神色却未乱。
他们迅速跪地,一人按住杨林胸口,以银针封其气门;一人取药囊敷粉止血,手法干净利落,竟是行医老手。
其中一人抬首望向萧然,低声道:
“慕容家子弟,自幼习武习医,这是祖训。”
“因为战场之上,救得了人,才配说护得住人。”
萧然一怔,望向那双沾满血的手,心中忽有一瞬震动。
而此刻,慕容冰缓步穿过焦土与碎石。
她的甲衣未换,披风上仍带火痕,眉间染尘,眼中却透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冷光。
她目光缓缓掠过这残破佛堂,掠过玄鸦的血、杨林的伤,也掠过众僧的泪眼。
最后,她落于温子墨的身前。
那位老者安静地躺在残柱之间,眉眼平和,唇角带着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慕容冰蹲下身,未言语,只轻轻伸手,为他整衣,抚平他胸前的血痕与褶皱。
良久,她轻声开口,如呢喃,又似自语:
“你救回了我最重要的人。”
“我替他谢你。”
——
断墙之后,谢禄在一片静默中睁眼。
他望见漫天灰烬,碎裂佛身,断香漫地,僧侣伏尸。
他的指尖握着那串断裂佛珠,数颗珠子已在火中化为焦渣,只剩一半冰凉的圆润,在掌心滚烫。
他低声呢喃:“佛像……可重铸。”
“但心法,难续。”
声音如风,穿过残墙碎瓦,落入所有人的耳中。
他缓缓撑起身,眼中透出难以言说的疲惫与清明,望向萧然。
“你走的,不是归路。”
“是逆路。”
“此路无灯、无香、无佛,也许……连人心也无。”
“但你既已踏出——愿你,不忘今夜。”
——
萧然低头,拳头微握,掌心触到腰侧那支已冷的断笔。
脑海中,却陡然浮现出温子墨临终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