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忽然低声道:“可若他不愿?”
萧然轻声答:“那就死。”
—
话音未落,香火忽地一暗。
一缕极细的风,从窗棂灌入,寒意如刀,入骨三寸。
玄鸦一动,按刀未发。
“有人来了。”
门外踏地无声,一步入雪影。
一名女子缓步而入,身披黑衣,气息低却杀机森寒。
月光斜落,映她面庞淡冷如玉。
沈雪啼。
云织楼“铸尘”前三,“风不动,她先动”。
她未踏香火,只立门前,目光缓缓掠过三人,声音轻如落针:
“你们,读了不该读的东西。”
杨林只觉背脊一阵冰凉,汗意顺着脊骨悄然爬下。
他脑海里浮现出东市那日血雾与老齐倒下的身影——“铸尘”榜末二人联手,便几乎将东市搅动的天翻地覆。
龙牙寨百余精锐,那些他曾亲历训练、熟识姓名的兄弟,一个个倒在无声之刃下。
那不是杀手,那是噩梦。
玄鸦指间已触刀,寒意直入心底。
真令——她仍记得那一战,那具面具下冰冷到近乎疯癫的目光。
若非她用了火铳,只怕那夜倒下的,是她自己。
真令也只是排名“第五”。
而萧然,看似神情未变,实则脑中已急速翻涌。
他没有错愕,却也绝非冷静。
他在算距离——窗边到后檐三丈,香案下火铳也许可以作为突围的利器。
屋内可退之口仅一,若强攻,先杀谁,后掩谁。
他眼底微光流转,在那抬眸间,一整座禅房已化为图卷,生死的每一笔都在重新落定。
不能惊,不能露。
但也不能慢。
——
沈雪啼冷眼望着萧然,忽一笑。
“果然是你——萧景玄。”
“你可知道,你的名字一直高悬云织楼‘天榜’第一。”
“我原本此行,只为那本账。”
“但看见你,我就知道,今晚……是我完成封榜之日。”
她微侧身,夜幕中十数道黑影坠地,皆短衣执弩,气息冰寒。
——云织楼,全数现形。
玄鸦冷笑一声:“你动我们,等于断了姜鸣铸的活路。前些日子,你们刚刚合作过。”
沈雪啼轻摇头:“他撑不了多久。”
“他已经不是我们楼的‘雇主’,而是我们的‘弃子’。”
“现在这局里,没人比你更值钱。”
她走近两步,银刃轻扬:
“萧景玄,若你死了,整个丹阳,就是一纸散沙。甚至北境也会分崩离析。”
“杀一人而得天下。娘娘能给的好处,我都不敢想。”
她眼神乖张,话锋忽冷忽疯:
“对了——你知道我上次杀王子,是几岁么?”
“十六。”
“那位王爷死前,说我像他亡妻。”
“我笑着剁了他头,剁了他女儿,再把头送回去。”
她舔了舔唇角,声音像极了雪夜啼鸟:
“你今天,也可以想一想,该说点什么好听的遗言。”
气息压迫如山。
火光中,沈雪啼一步踏入香火线,银刃已微颤。
此战,注定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