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充耳不闻,望着掌心那几点金光,忽然想起父亲临终时的话:“砂里的金子就像人的命,得用祖宗传下来的法子慢慢淘”
他迅速从怀里掏出个拇指大的玻璃瓶,瓶底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金砂。
老王将新淘到的金砂倒进去,听着那细微的“叮”的一声,像是听到了世上最美妙的音乐。
做着一连串动作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盯着上下游的淘金人。
直到王家宁也小心翼翼把掌心的那粒砂金放进玻璃瓶里。
“应该够打只耳环了。”
老王这才开口,声音低沉又干涩,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王家宁兴奋地低呼一声,差点打翻“金簸箕”,被老王狠狠瞪了一眼。
但老人眼中的严厉很快化开了,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道弧度。
他望着瓶子里那些细小的金粒,仿佛看到了儿子婚礼上新娘头上的金钗,看到了自家翻新的瓦房,看到了餐桌上终于能多出的一盘肉
河风突然大了起来,吹乱了老王花白的头发。
也吹乱了王家宁敞开的汗衫。
远处传来闷雷的声响,天色开始变暗。
老王抬头看了看天,指挥着儿子麻利地收拾起工具。
他知道,这场雨如果小的话还好说,除了打断他们干活的节凑,再屁事没有。
可雨势一旦变大,河床会重新排列,新的金砂会被水流带到不同的地方。
明天,像他们父子这样的淘金人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寻找。
但此刻,握着那个沉甸甸的小玻璃瓶,任凭头顶雷声震天响,老王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
黑压压的云层翻滚着,擦着剪金山头漫过黄河,铺天盖地一般奔涌去了四金龙乡一河之隔的四十八军户乡。
经过两天的努力,梁福朝的院子终于收拾得差不多了。
梁金涛在院子里搭起了几个简易的棚子,用来存放废品。
同时,他也在原来的收购点门外立了个牌子,写上了废品收购点的新地址。
在收拾的过程中,梁金涛时不时地就会想起前一世四金龙乡村民在沙河挖到“狗头金”的事儿,心里既期待又有些忐忑。
可以确定的是,记忆绝对不会出错,时间应该也不会出错。
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加入淘金队伍的时机。
淅淅沥沥的雨点没有规律的落下,梁金涛脚步匆匆赶回家。
换过衣服,小两口围坐在小炕桌跟前算账。
天彻底变黑之后,雷声依旧,雨势没有变大的迹象,梁金涛这才暗暗舒了口气。
不管这场酝酿了小半天的暴雨到底能不能降下来,他都决定后天一早就去沙河里把筛子支起来。
鸡叫头遍时,夫妻俩还在炕上低声合计。
梁金涛突然想起什么,光着膀子爬下炕,从樟木箱底摸出个红布包。
解开三层油纸,里头躺着十几粒芝麻大的种子,在油灯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这是今天王师傅让爸给的野山参种子,”他指尖轻轻拨弄那些珍贵的种粒,“长白山老把式带的种,在腐殖土里埋五年才能见芽。”
赵秀芬忽然觉得,这些不起眼的小颗粒,比今天他俩数了两遍的纸钞金贵多了。
窗外启明星刚刚升起,照得晾晒药材的竹匾边缘泛起一层毛茸茸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