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撕裂感如同亿万把钝刀在全身剐过,狂暴的空间乱流撕扯着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墨尘的意识在无边的痛楚与黑暗中沉浮,唯有神魂深处那两道烙印如同烧红的烙铁,散发着截然不同的剧痛——一道是秩序之碑留下的、冰冷刺骨、意图抹杀一切“变数”的审判烙印;另一道,则是弑神枪第十道神怨残留的、永恒的、充满错乱与悖论的时空错位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当那撕心裂肺的空间撕扯感骤然消失时,墨尘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狠狠砸落在地。
噗!
冰冷的、带着腐朽尘埃气息的泥土灌入口鼻。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抽动都牵扯着全身崩裂的伤口,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涌上喉头。他挣扎着,用尽残存的力气撑起上半身。
眼前,并非预想中生机勃勃的外界,而是一片……凝固的战场遗迹。
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凝固的、如同厚重油彩涂抹上去的灰云,低垂得仿佛触手可及。大地荒芜,龟裂的黑色土壤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的尘埃。无数巨大而扭曲的骸骨半埋在尘埃之中,有如同山峦般庞大的巨兽肋骨,有断裂的、铭刻着陌生符文的巨大兵器残骸,甚至还有一些早已石化、保持着生前惊恐或愤怒姿态的类人形骸骨。
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着古老尘埃、铁锈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时间腐朽的味道。连空气都沉重凝滞,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着粘稠的铅块。
“咳……咳……”墨尘艰难地喘息着,低头看向自己。胸前那片融合了混沌与时间的甲胄区域,暗灰与银白的符文流转黯淡,布满了细微的裂痕,每一次微弱的闪烁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手中的弑神枪更是光芒尽失,枪身冰冷沉重,九道血芒蛰伏,第十道神怨残留的错位感如同跗骨之蛆,让他对时间和空间的感知都出现了细微的紊乱和迟滞。身旁,麒麟兽庞大的身躯一动不动地趴伏在尘埃里,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额头独角上的裂痕触目惊心。
“麒麟……”墨尘心中一紧,挣扎着想要爬过去查看。
就在这时!
一股冰冷、凌厉、带着滔天杀意与……无比熟悉气息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巨网,猛地从侧后方笼罩而下!瞬间锁定了墨尘!
这威压……厚重、沉凝、带着撕裂一切的锋锐!赫然是……玄武之力!而且,是墨尘自身全盛时期的玄武之力!
墨尘浑身汗毛倒竖,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危机感瞬间炸开!他猛地转头!
只见不远处,一座由巨大骸骨堆砌而成的“山丘”顶端,一道身影不知何时矗立在那里。
黑发凌乱,沾染着干涸的血迹和尘土。面容冷峻,线条如刀削斧凿,一双眼睛如同寒潭深渊,燃烧着纯粹的、毫无杂质的杀意!他身穿残破却依旧散发着沉重威压的玄武战甲(虽然甲胄样式略有不同,显得更加古朴原始),手中紧握着一柄……缠绕着九道污秽血芒的暗金长枪——弑神枪!
那身影,赫然是墨尘自己!一个气息更加凶戾、眼神更加冰冷、仿佛刚从无尽杀戮中走出的……“昨日之我”!
“杀!”
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愤怒的咆哮。昨日之我的口中,只吐出一个冰冷到骨髓的字符!如同启动杀戮机器的指令!
轰!
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并非速度,而是……空间挪移!下一刻,缠绕着狂暴血芒的弑神枪尖,带着撕裂空间、冻结时间的恐怖威能,已出现在墨尘眼前不足三尺!枪尖所指,赫然是墨尘的眉心!这一枪,快到了极致,狠到了极致,带着一种斩断过去、抹杀未来的决绝!
太快了!太近了!
墨尘重伤濒死,意识还残留着时空错乱带来的迟滞感,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反应!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彻底吞噬!他甚至连惊骇的情绪都来不及升起!
“吼——!!!”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撕裂凝固死寂的、带着无尽痛苦与最后疯狂的咆哮,猛地从墨尘身旁炸响!
是麒麟兽!
它不知何时竟强行抬起了巨大的头颅,那双赤红的兽瞳中燃烧着决绝的光芒!面对这足以瞬间秒杀它和墨尘的绝杀一击,它没有选择防御,更没有试图躲避!它那布满裂痕的独角,爆发出生命中最后的、也是最璀璨的银芒!这一次,银芒不再凝聚,而是化作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剧烈震荡的银色波纹,如同水波般猛地扩散开去!
这不是空间跳跃!而是……空间震荡!麒麟兽燃烧本源、透支生命发动的、无差别范围攻击!
嗡——!!!
银色波纹瞬间扫过墨尘,也扫过了那刺到眼前的弑神枪尖!
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发生了极其短暂的、剧烈的紊乱!
墨尘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投入了狂暴的离心机,视野疯狂旋转扭曲!而刺到他面前的弑神枪尖,其绝对精准、冻结时空的轨迹,在接触到这狂暴空间震荡的瞬间,也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一丝偏移!
噗嗤!
血光迸溅!
剧痛从左肩传来!昨日之我的弑神枪,并未洞穿墨尘的眉心,而是擦着他的左肩胛骨狠狠刺过!狂暴的弑神之力瞬间撕裂了墨尘本就残破的玄武战甲和血肉,带起一蓬滚烫的血雨!伤口深可见骨,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茬!恐怖的破坏力顺着伤口疯狂侵蚀他的经脉和生机!
“呃啊!”墨尘发出一声闷哼,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后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几十丈外的尘埃里,激起漫天灰白尘土。
而发动了最后舍命一击的麒麟兽,巨大的身躯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轰然倒地,独角上的裂痕蔓延至整个额头,气息微弱到了极点,赤红的兽瞳不甘地望着墨尘的方向,缓缓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