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越来越近,直至距离马车不过几丈之遥。
崔小七调整了下姿势,脑袋枕在胳膊上,脸颊酡红,含糊地对着那身影软糯唤道:“阿寂……”
另一只手伸出窗外,食指对着马上的人勾了勾。
大力斜眼一瞧见马背上的人,“夫人!”惊呼一声,猛地将崔小七那只不安分的手拽了回来
哪里是大人啊,分明就是那个别有用心的人。
“那不是大人,是如意居掌柜的,夫人得罪了啊——”
大力将崔小七整个人拽回车里,放下帘子。
然而,马车猛地一个停下!
饶是大力早有防备,死死扶住崔小七,巨大的惯性仍让两人狠狠向前冲去,差点摔出车外,全靠大力一身蛮力才稳住。
可地上的青禾就没那么幸运了,“咚”的一声闷响,额头结结实实撞在坚硬的车壁上,剧痛竟让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你是何人?为何拦下我家马车!”双喜质问的声音传进马车内。
大力扶着已经昏睡的崔小七在软榻上躺好,撩起车帘坐在双喜的旁边,警惕地盯着裴宴尘。
裴宴尘的目光透过被风吹起的车帘缝隙,瞧见熟睡的崔小七,眉尾一挑,“喝了醉生梦死,需要醒酒——”
此时,“哒哒——”马蹄踏雪的破风声传来。
双喜眸子睁得溜圆,惊呼道,“大人、大人!”
大力松了口气,还好大人赶到,若是眼前之人用强,她可没把握打得过。
双喜是个小孩子,那三两下的功夫吓吓地痞流氓还可以。
真正动起手,怕是会吃亏。
裴寂的烈焰马停在裴宴尘的身侧,翻身下马,一个眼神都不带给他的。
他能及时赶到,是因江鱼儿今早告假未上朝,在去风月楼的路上,在朱雀街恰巧撞见下朝归来的裴寂车驾。
他拦下马车,本想绘声绘色讲述酒楼发生的一切,却对上裴寂那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冷脸。
江鱼儿识趣地咽下废话,只将最关键的信息砸了过去——崔小七喝了“醉生梦死”!
临走还不忘扒着车窗,挤眉弄眼地叮嘱:“大补汤今夜必须喝够啊!”
说完,才吹着口哨扬长而去。
裴寂虽不明“醉生梦死”究竟为何物,但江鱼儿那副神情和“大补汤”的暗示,已足以让他意识到事态严重。
“秋风,下马!”
“是,大人。”话音未落,秋风人已经落在地上。
他一路疾驰而来。
“烦请您让道,我们家夫人的酒自会有我家大人醒,不劳外人操心。”大力扬起下巴说。
大人都在了,对这种不是啥好人的人也就没必要客气。
狼装成羊,别人就看不出了?
尾巴今日都露出来。
裴寂站在马车上,冰冷的眸光如淬寒冰,沉沉地扫向裴宴尘。
那目光中翻涌的阴鸷杀气,几乎化为实质!
裴宴尘的马似乎是感受到无形的杀气,不安地嘶鸣一声,向后连退了几步。
“驾!”双喜一抖缰绳,车辙滚动,从裴宴尘身侧疾驰而过!
车辙卷起的积雪,溅落在他黑色长靴上,覆上一层薄雪。
“唰——!”
一道凌厉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裴宴尘长靴上沾染的白雪,瞬间被喷涌而出的猩红液体浸透、染红!
他一个飞身,脚尖在马背上狠狠一点!
马发出一声凄厉悲鸣,轰然倒地,四肢抽搐,顷刻间便没了声息。
他稳稳落在地上,手中的刀尖往下滴着鲜血。
转身走进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