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招展到深圳还不到三个月,就碰到了一连串稀奇古怪的事情,再加上初到一个地方的各种不适应,这三个月过得是紧张刺激、眼花缭乱、光怪陆离。而直到现在,她被警察带走,只是她更深入地陷入其中的的一个开始……
“招妹儿,招妹儿,在这儿,在这儿。”车下的那个小个子男人正凑在列车的窗玻璃上往里瞧,可声音却像是沉在水里冒不出来,懵懵地。
招展蹦蹦跳跳地从车厢的那一面跳到这一面,惊喜地叫道:“三哥,你真找到我了?”
被叫三哥的男人,仰着尚还年轻但已满是皱纹的瘦脸,又急又高兴地将眼睛挤成三角形,做了一个手势,就在窗户边上消失了。
正在招展东张西望找三哥的影子的时候,三哥已经气喘嘘嘘地来到她身边,问:“东西在哪儿?”
招展指着一个小伙子手里的大皮箱道:“三哥,在这儿。”
招展所说的那小伙子斯斯文文又戴着一付眼镜,见到招展已经有人来接站,他涨红着脸道:“我来,我来。”
三哥警惕地打量着他问:“是你同学?”
“不是,是火车上认识的。”
那小伙子和气地对三哥笑笑道:“我帮刘小姐拿这个,你去拿其它的东西吧!”
三哥不容他多说,抓着箱子把手东瞧西瞅,招展笑道:“三哥,不费劲的,下面有轮子,拉着推着都行。”
三哥又将招展一些零碎的东西紧紧地抓在手里,这还不够,又顺手将招展手里的一个网兜抡在了自己的肩上。
那个斯文的小伙子道:“大哥,我来帮你拿一些吧!”
三哥并不领情,也不回话,只是一言不发地往车厢门口走去,招展只好空着手跟在三哥的身后。
下了火车,三哥一阵猛跑,让招展在后面紧追,她边追边向那小伙子挥挥手,可是人流一拥,那人斯文的小伙子就没了人影儿。
出了车站,招展还在东张西望,三哥道:“莫找了,这里人多,早就没影儿了。”
招展愁眉苦脸道:“就怪你,跑那么快,把朋友丢了。”
三哥怪她道:“什么朋友,在火车上认识的你了解他吗?能相信吗?现在你是到了外面闯世界,可要长点心眼,不是在雅安的时候,有叔婶照应……”
二人坐上了公车,车兜了好几个弯儿,就到了三哥和三嫂住的地方。
三哥是一家高档社区的保安,三嫂在这个社区里做保洁员,再加上嫂子在周末去做小时工,也能有一些额外收入,一个月下来少说也得有个五六千块钱的收入,而他们为了节约开支,两口子挤在公司给员工安排的地下室的集体宿舍里,后来他们又申请了一间又阴又潮的专放工具的小屋,只在紧里头用三合板隔出了一个五平米小的房间,只能容下一张双人床和一个床头柜儿。
招展跟着三哥进到他们两口子的小窝里,一进来,光她的一个大箱子就占了大半个地方,嫂子道:“招妹儿,你就跟我睡吧!”
招展环顾左右道:“我哥住哪儿?”
嫂子道:“跟朋友挤着,先凑合凑合。”
招展道:“不行!我还是去找云霞吧!”
王云霞和招展一样,都是市少年宫舞蹈班的同学,后来又一起上了艺校,先她半年来到深圳,先是在一家俱乐部当健身教训,后来跳槽到民族村的舞蹈团里跳舞,最近她找了一个男朋友,那男朋友是做生意的,到处跑,现在正准备着去国外发展,云霞要跟着去,自己在舞蹈团里的位置丢了可惜,所以她撺掇招展来试试,招展这才动了到深圳闯世界的想法。
既然决定去麻烦去霞,招展马上给云霞打了电话,不一会儿,云霞旋风般地赶了过来,马上要接招展走。
嫂子拉着招展道:“不行!你三哥嘱咐要招待你吃晚饭。瞧!我这里连虾和鸡都买了。”
云霞环顾三哥窄小的家,所谓的厨房只是门口放着的一个简易的煤气灶,为了防风用硬纸板围在周围,她皱了皱眉头,道:“嗨!别做饭了,我给招展接风,我请客!嫂子,你别麻烦了,跟我一起走吧!”
招展道:“你们谁都别掏钱,我请客,嫂子,你跟云霞也别客气,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跟自家姐妹一样。”
嫂子为难道:“你看,这可怎么好,你三哥去买烧鹅了,说这是南方的特产,特意让招妹儿尝尝。”
云霞道:“什么时候回来?”
嫂子:“走了半个小时了,应该快回来了。”
云霞:“咱们等等他吧,带上他一块去吃饭。”
嫂子为难道:“这……,这……,这些东西怎么办……?”
云霞道:“放冰箱里呗,明天你们再吃。”
嫂子为自己的贫穷抱歉地笑道:“我……们没有冰箱。”
云霞道:“嗨!这么冷的天气放上几天的时间不怕坏的。招展,说好了哦,这顿饭我来请,你不能跟我抢。”
所以招展第一天到深圳,是云霞请的客,晚上也是住在了云霞的住处,和她挤一张床。两个姑娘躺在床上天南地北地聊着天儿,一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云霞出门,让招展别乱跑,怕她跑丢了。云霞不在的时候,无所事事的招展将云霞的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中午,云霞回来不仅给她带来了食物,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她替招展联系好了她以前待过的那家健身俱乐部的老板,人家答应让她们下午面试。至于去舞蹈团,也要等云霞出国前再说。
在云霞的突击指点下,招展很快就被俱乐部老板看中,与她签了合同。
刚开始的时候,招展和云霞挤一间宿舍,招展几次跟云霞商量要付一半儿的租金,云霞就是不同意,说是等她工作走上正规拿到薪水再说。
招展也是个实在人儿,既然好姐妹这样说,她就放心大胆地真把云霞的小窝当成自己的家。
其实云霞说归说,到底是家里另外住一个女孩子不甚方便,有几次,在回家的路上,招展接到了云霞的短信,短信上要招展晚三个小时回家,招展知道一定是云霞的男朋友来和她幽会,刚到深圳来的招展举目无亲,在街上瞎转了起来,一直转到铺面打烊,看时间还不到云霞所说的三个小时后,没有办法,琢磨着是不是去三哥处待着,可是想想还是不能去,三哥家离云霞住的地方太远了,等从三哥家回云霞家连公车都没了,而三哥那里连身子都转不开也不方便借宿,不是三哥不留她。
所以招展只好坐在云霞的楼下等着他们完事。
那天,正好下着冬天的冷雨,虽然是细雨,可不一会招展的浑身就被淋湿了。招展一直在外面站着,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心想,一定完事了,这才回家。
没想到云霞早就睡了,她回来的动静惊醒了云霞,云霞有点不太高兴地嘟囔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一回来就叮铃当啷的吵人。”一翻身又睡过去了,吓得招展连脸也不敢洗就钻进被窝睡了。
可是早上,云霞眼盯着招展穿着袜子的那只脚,问:“你昨天怎么没洗就睡呀?”
招展说:“怕影响你睡觉。”
云霞嘴里满是牙膏泡沫,像癫痫病人犯病,她眼睛又翻了下,随口将泡沫吐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不洗洗,以后可不允许你上我的床噢!”
招展琢磨过来琢磨过去,这才明白云霞为什么不要她房租,大概是因为怕她出钱后就更加名正言顺地当起主人来。可是这样白住着,越住下去就越心虚,招展只好不时地给云霞买水果吃,又主动买菜做饭,只要她的男朋友过来,招展就给他们做饭,做完饭也不吃,借口出去办事儿躲了。出来没半个月,招展已经学会看别人脸色了,她对自己也高看了一截儿。
还好,这样的日子不长,过了不出二十天,招展所在的俱乐部给招展和另外一个女孩子合租了一小套公寓,那公寓虽小但是厕所厨房各种设施都很齐全,招展这才搬出了云霞的宿舍。过了没几天那女孩子不想在深圳待回老家去了,所以这个宿舍就成了招展自己的领地。
招展到了俱乐部上班以后,算是在深圳安稳下来,她的三哥和三嫂也替她高兴。
三哥对三嫂说:“你瞧!人家招展一到深圳就找到份好工作,工资也不错,还是招妹儿有本事啊。”
在深圳只有三哥三嫂是她的亲人,招展在节假日的时候经常去三哥家玩,算是走亲戚,可是三嫂却没有个节假日,平时在社区做工,闲下来的时间就去做小时工,辛苦得很,所以招展每次去都是三哥陪着她聊聊天儿,不外乎是家里的亲戚之间的消息,哪家亲戚的猪卖了多少钱,谁家又娶了媳妇,谁家的闺女又生了孩子等等。时间久了,这些话也没什么新鲜感,三哥又经常疲劳得哈欠连天。招展去串亲戚的劲头也消减了许多,而且每次去路途上要倒好几次车,再加上随着时间的推移,招展也有了许多朋友,去看三哥三嫂的次数也减少了。这些微妙的变化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招展到深圳的时间正好是头年的年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