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阁到镇中书院有些距离,所以沈安宁几人到达目的地以后,已经临近午饭时间了。
书院门口小商贩不少,剩余能摆摊的地方只有一个狭小的角落。
四人只好走到那边去准备摆摊。
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沈安宁在这边也是刚支好摊,就有许多人结伴走过来了。
早上在纺织阁那边卖完,还剩下63份蛋糕,沈安宁都没来得及摆上试吃,来的客人便直接要买整份的。
不出半个时辰,五十份蛋糕就已经售完了。
原来带的钱搭子也成不下那么多铜板了,甚至里面还有一些碎银子,只得将钱分开几好个袋子装起来,再放到背篓中。
沈安业和另外两个弟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铜板,几人呼吸都不由的急促起来。
还剩下十三份,奶油有点微微发软了,沈安宁打算促销价赶紧卖出去,便找旁边卖笔墨纸砚的摊贩买了两张宣纸,写上——老板着急收摊,蛋糕半价!数量有限!
简单易懂,很快便又吸引过来一批人,剩余的十三份蛋糕也很快卖完了。
四人开心的收着小摊,沈安宁不经意间一个抬头,发现一抹在原身记忆中有些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好像是她外祖母家表姐的儿子,陶子墨,今年大约是15岁了。
听说文采不错,在镇上念书,若不是这次碰上,沈安宁大概率是想不起来这号人的。
以前原身母亲还尚在人世时,和她外祖家来往倒也还算密切,也没少见这个陶子墨,说起来他还是自己的外甥呢。
沈安业几人注意到沈安宁的停顿,也都抬头向前方看去,“那不是陶子墨吗?”沈安家直接出声道。
正打算去吃午饭的陶子墨,这时也看到了不远处的四人,好像几位小舅和姨母啊。
一边感到不解,一边往沈安宁几人的方向走去。
“还真是你们啊!好久不见了。”陶子墨一脸欣喜。
他以前最喜欢的就是和岁数相近的沈安家,沈安宁一起玩了,尤其是沈安宁,虽然泼辣蛮横,但他就是喜欢跟在对方身后做个小尾巴。
对此沈安宁也有印象,不过她可以理解陶子墨这种行为。
这种芊芊学子,从小就是一本正经的读书识字,一直都是一个乖宝宝,但往往越是这样的人,他内心越渴望野性。
所以以前的沈安宁,恰好对了陶子墨这种人的胃口。
“是啊,好巧,碰上你了。”沈安业走过去拍了拍陶子墨的肩膀。
沈安宁也正想打个招呼,却听到一旁响起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哟?子墨兄,这是做甚呢?”
扭头看去,只见两位和陶子墨同款学子装扮的男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着他们。
“碰到家中亲戚,叙叙旧。”陶子墨不卑不亢的回道。
“没想到子墨兄家中如此清贫,竟还有商贩亲戚呢?”
“李兄这话是何意?”陶子墨面上不显多余的神色,但微微下垂的嘴角已经显示出他心中的不快。
“我说也不见你这位商贩亲戚接济你点铜板,供你读书呢?这样总不会天天穿着发白的学服来书院了哈哈哈。”
“要我说啊,子墨兄一家都是下九流,顾好自己的温饱就不错了,还接济呢!别是打肿脸充胖子。”
两人公然嘲笑陶子墨一干人等。
沈安与按捺不住朝两个人喊道:“下九流你说谁呢?”
“下九流说你呢!”其中一个书生一时嘴快回道。
说完看到众人一副憋笑的神色,才反应过来,脸色瞬间红温。
“你,我说你们是下九流!士农工商,农民一身脏污,收入低廉,而商在最下,本就是不入流的人群!”书生依旧嘴硬着。
陶子墨想要说什么,却被沈安宁拦住。
她面上一片冷色,往前走了几步,直视两人,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们是说我们士、农、工、商,除了士,皆是下九流咯?”
“不,不然呢!”书生一时被沈安宁气势镇住,说话有些磕巴。
“好啊,那请问,你吃的米,住的房,用的笔,穿的衣,都是谁送到你跟前的?”沈安宁一步一步逼近两人,神色越发冷硬。
她最讨厌这些自恃甚高,以为有点子臭墨文采就能看不起任何人的败类了。
“没有农民,没有工人和商人,就凭你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没有丝毫教养的文弱书生能种地?能做衣?能盖房?”
“你们的夫子难道就是这样教导你们做人做事的?你们父母没有教过你们要以礼待人,谦和处事吗?”
“你们读书一日所花费的银两,至今还是全靠父母所给,有什么脸面看不起我们这些以自己双手打拼的人?”
沈安宁咄咄逼人的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语,两个书生已经渐渐被沈安宁逼到角落,神情越发紧张。
周围有不少商贩,在听到书生说的话时,也都是满脸愤怒,沈安宁简直把他们心里话全部说了出来。
一时纷纷朝沈安宁投去崇拜感谢的目光。
“你真要有本事就不要吃农民种的粮,不要住工人盖的房,你们的笔墨纸砚哪一样不是工人所做,商人所售?就连你们花的银子也都是靠商人经商所赚的,没有买卖哪来的银子?凭你脸大,别人白给吗?”
沈安家也忍不住呲了两个书生几句。
这时已经有商贩蹲在摊前紧捂嘴巴,满眼泪光,呜呜呜,太不容易了,终于有人为他们发声了!怎么办,好感动,想哭!
因为沈安宁几人今日买卖非常火爆,已经有不少人认识他们,见到这边有热闹便聚过来许多人。
其中便有书院的院长,他站在人群后方满脸赞赏的看着沈安宁,此女的见解相当不凡,就连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没有如此透彻的感悟。
至于那挑事的两个学生,他看不要也罢,烂泥扶不上墙!
书院院子扶了扶他的山羊胡子,背着胳膊摇摇头离开了人群。
那两个书生好不容易逃离了现场,殊不知还有更加残酷的事情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