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为何如此疲乏,过往的种种皆压在她的心间,如蚀骨般的苦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样也好,就这样死在仙人的术法之下,魂飞魄散,再无任何轮回的可能。
做人太过辛苦,若有可能,她还是希望自己的灵魂,能够飘散到山川河流的任何一处,至少有片刻的自在。
不知过了多久,她好似重新有了意识,却被困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南偲九在黑暗之中思考着,或许这就是作恶之人的代价。
她曾听玄知说过,生前作恶多端的人,在身故之后,会落入无尽的黑暗之中,永远停留在阎王十殿内接受惩罚。
也许,这便是她的惩罚。
可时间久了,周遭的一切静的可怕起来,她开始不断地回忆着过往那零星的快乐,支撑着自己在这儿暗无天日的地方。
渐渐地,她好似听到黄鸟的鸣声,曾经在逐光山上的十年,山上的鸟鸣声便是如此动听。
又过了许久,周遭的黑暗之中突然裂开一道无比刺眼的光芒,她循着那光线追赶而去。
她缓缓睁开双眼,即使昏暗的光芒也照射得有些刺痛。
黄鸟盘旋在头顶上方,转而停留在身旁的树干上,不停地呼唤着自己。
她不敢置信地向后退了两步,脚下是未完全化开的积雪,四周林立着各式各样的怪石,每一块石头下方都闪着微弱的金光。
这里是······是逐光山!
怎么会?自己不是已经死了,怎会还在逐光山上?
她抬起衣袖遮挡着黄昏幽暗的光,袖口的粉色流苏落在脸上,她惊讶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裙。
这衣衫的样式如此熟悉,分明是······
“沅沅,你唤我来此,可有事?”
南偲九慢慢转过身去,瞳孔微睁,那人一身雪白的衣裳,与她仅一步之遥。
衣袂随风而起,如云似雾。
淡淡的言语与山顶的积雪一般冰冷,面容依旧如初,模糊不清。
好似他们之间的距离,永远隔着一层无法突破的屏障。
不过一步之遥,却仍旧好似相差千里。
衣袖抬起,冰冷的手向她靠近,南偲九下意识向后退去,被脚下的石块绊了一跤。
那只手紧紧地拉住了她。
寒凉的触感让她想起死之前的那个怀抱,还有那伴随魂魄炸裂,撕心裂肺的疼痛。
“别碰我!”
拉着自己的手,轻颤着松开,男子淡淡地开口:“可是又误食了山中的毒草,今日既是你十六岁的生辰,便容你胡闹一回。”
说着那身影自顾自地走向山顶的亭中。
刚刚他在说些什么?十六岁的生辰!
自己回到了十六岁生辰的这一日!
为何会如此?
她恍惚着跟上那人的步伐,有些不知所措,当看到亭中的一应摆设,她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日,那是她六岁上山之后,第一回同他一起过生辰,也是第一次她鼓起勇气,想要告诉那人自己的心意。
一曲凤求凰,没日没夜的练习,十根手指即使血迹斑斑,也不愿停下。
他终究在那一日知晓了自己的心思,藏了许多年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