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一转,立刻一掌攻出,却在季十三闪避时立刻收回,拔腿就走。季十三自然不会被她的小把戏蒙骗,扇柄脱手,直打向她后背。双双觉察到危机,匆忙闪避,不料脚下一划,竟连带着几片松动的砖瓦一起掉了下去。
季十三当即腾身而起,将她接住,稳稳地落了地。
可低眉间,却忽见她锁骨附近,印着一个流云形状的刺青。
他盯着那刺青,动作便顿了一顿,而正此时,恰逢众人匆匆赶来。于是所有人看到的景象,便是季十三抱着双双当街而立,二人于夜色中深情对视……
姜如意面色立刻难看了几分,重重地咳嗽一声。季十三这才回过神来,将双双放下,后者似乎意识到什么,立刻将方才因为打斗而有些散开的领口掩好几分。
于是姜如意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季十三扯了一段衣摆,将双双的手捆在身前,又留下一段牵在手里,道:“我原本还以为你会多观望些时候,已做了演好几天的戏的打算,不想你倒当真是个为了钱不要命的,今晚就来了,倒替我们省了不少功夫。”说话间,已扯着双双来到金莲面前,“你俩要不先叙叙旧?”
金莲犹豫了一下,伸手揭开双双脸上的面罩。面罩下是一张清丽的面孔,观之也不过二十来岁。
见了双双,金莲的眼中立刻浮起了一层浅浅的水雾。她咬咬下唇,道:“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可能你觉得我傻我笨,自作多情也好,没有防人之心也罢,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只有朱小妹和你这两个朋友,对你们自然是珍而重之。现在,我只想听你亲口说一句,你从未把我当朋友,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个赚钱的来路罢了,和你其他的那些客人并无差别……”
金莲这番话说得很慢,很艰难。双双一言不发地听着,越听头锤得越低,眼底的愧疚也越来越浓重。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打断道:“对不起,是我利用了你!可我最初确实没有想过骗你!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个近效生发膏……是假的……”
原来双双干这营生,也并没有多久。而作为中间人,她也无法得知那些货物的来源。她能做的,不过是把客人的需求通过内部方式传递出去,然后等着上家来联系。
她以为,这不过是一条非正规途经的卖货渠道,无伤大雅,却没想到,却上了制假的贼船。
事发后,不敢再卖近效生发膏,却也不敢再面对金莲,只好远远地躲藏起来。直到季十三开出了悬赏的消息传来,因为价格太过诱人,她才忍不住重新出手。
金莲闻言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最终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释怀一笑道:“算了,反正现在我已经有很多朋友了,多你一个少你一个也无所谓,咱们之间……今后桥归桥路归路吧。”
双双眼眶也有些红,却不知是因为后悔,还是愧疚。
季十三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才道:“你要是真缺钱,我在这里给你介绍一份正规营生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你得先将功补过。”
双双看了他一眼,目光逐渐平静,“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会可以帮你们联系给我近效生发膏的上家,就当……”说着,她看向金莲,“就当赎罪吧。”
“那我们怎么知道,你不会趁机溜走呢?”季十三道。
“所以你到底要怎样?”双双看他一眼,似是对这人的精明十分无语。
季十三微微一笑,出手如电,忽然卡住她的下颚。双双下意识张开嘴,只觉一样东西飞入口中,还未尝出滋味便滑进了喉间。
季十三拍拍手,道:“此乃天绝地灭大毒丸,隔日一毒发,若不及时服用解药,就会全身溃烂而死。记得按时来找我哦。”
双双从未听过这种名字扯淡的毒药,但转念想到对方深不可测的武功,也不敢多加怀疑,只能拿眼睛狠狠瞪他。季十三浑不在意,优哉游哉地替她解了绑,双双揉了揉手腕,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对方眨眼功夫消失不见,季十三松了口气,回过身,却见阿黄和小明正见了鬼似的看着他。
他眯眼一笑,“王二叔家的糖丸,编了个名字吓吓她!”
阿黄和小明却神秘状摇摇头,把他扯远一些。
“不是这个!”阿黄朝不远处一努嘴,小小声,“是掌柜的……”
季十三举目看过去,只见姜如意正拉着一张脸,往他这边看。而四目相对之际,却又很快移开目光,转身就走。
“这是……”季十三道。
小明配合着做了个公主抱的姿势,“从那时候起,脸色就不好了……”
谁料季十三闻言,俊眉一扬,面上却忽然有了笑。
“不早了,早点回去睡觉了!”他伸了伸懒腰,说着也往回走去,没走两步,却又忍不住轻笑出来。
留下阿黄和小明茫然对视:掌柜的明明生气了,十三哥怎么还开心得跟中了邪似的呢?
由于昨夜追双双追得太晚,故而第二天脂粉铺众人都有些起床困难。
然而一大清早,外面却响起了阵阵喧哗。姜如意隐隐听见那声音透着几分争吵之意,似乎不太友善,便忙穿好衣服来到前厅。
前厅已然坐了个中年男子,生得尖嘴猴腮,一脸奸相,是个十足的无赖模样。他头上带着一顶小帽,四仰八叉地坐在板凳上,正大声嚷嚷道:“你们这儿谁说了算,赶紧给我出来!街坊邻里们都看着呢,少藏头露尾的!”
阿黄和小明畏畏缩缩地在一旁赔笑,显然也未尝见过这样的阵势。而门外,早已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身影,个个都伸着脑袋,一瞬不瞬地往里看。
季十三刚想说话,姜如意已然上前,道:“我是这儿的掌柜,怎么回事?”
那人姜如意,眼睛一眯,嘿嘿笑道:“哟,竟是个颇有些姿色小娘子!”说着竟走上前来,伸手去挑她的下颚。
可手伸到半空,手腕却被人一把擒住。
季十三已拦在姜如意面前,眯眼笑道:“有事说事。”
那人怒道:“你谁啊,管什么闲事?!”
“我是她相公,这算不算闲事?”季十三依旧在笑,只是手腕微微一侧,看似并未用什么力道,可那人却已然汗如雨下,大呼小叫起来。
“说说是怎么回事吧。”季十三点到为止,这才松开手,一撩衣摆在对面的椅子坐下,面上笑容也敛去了几分。他这人虽然惯常以和气待人,可如今对方摆明了是来找茬的,他便也再无必要以礼相待了。
那人见季十三有两下子,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重重地拍在桌上,然后一把揭下头顶的帽子,道:“便是你们这生发膏,把我害成这样,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周围人纷纷探头过来,却又纷纷神色大变地挪开视线。原来这人之所以戴帽子,是因为他头顶早已一片溃烂,脓血纵横,十分狰狞可怖。
姜如意闻言,立刻和季十三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她走上前,对那人道:“可否将这瓶东西给我看看。”
“自己卖的东西,还要看,真是笑话!”那人嘲讽一笑,扬手就把小瓷瓶扔了过来。
季十三抬手接过,递给姜如意。姜如意打开嗅了嗅,很快笑道:“这东西,果然不是我们卖的。”
“你什么意思?”那人神情一凛。
“实不相瞒,我们最近也发现,有人仿制了我们的近效生发膏,在暗地售卖,因此,你买到的这瓶,显然是假货。”姜如意说着,转身从柜台上拿出另一瓶近效生发膏,道,“其一,我从未在店铺里见过你,你这瓶生发膏的购买途径值得怀疑。其二,真假两种生发膏,虽然看着相似,但气味却截然不同,正品清香,仿品刺鼻。加之成分截然不同,故而只要寻个郎中查验一番,也能很快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