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里,秋兰奋力的烧火,“夫人,那燕窝粥炖好了吗?我给姑娘送过去。”她起身,搓搓手,就要去掀盖子。
罗氏瞧她急躁的样子,拿了湿帕子递过去,“别毛躁,慢着点。”
主仆几人一落脚淮扬便被人带到了这处院子,见到卿欢,几人皆是抱头痛哭。
罗氏看到卿欢腹部凸起,百感交集,既心疼女儿在此处吃苦受罪,又懊悔没能早些过来照顾她。
是以这些日子,罗氏想着法子地给她炖汤烹煮,都说江南人杰地灵,在这样的地方,养了小半年,欢儿那气色才好了不少。
秋兰小心翼翼地捧着瓷盅,回了卧房,刚摆在桌上听到一声惊呼。
秋兰吓得脸色大变,刚端了水盆进来的瓶儿,亦是慌乱地差点打翻水盆。
两人冲进去。
却见着靠在美人榻上的姑娘,手抚着如萝腹部,似笑似哭。
“姑娘,你怎么了?肚子难受吗?”秋兰看着那肚子,即便已经六个多月,可姑娘的腹部比平常怀了孕的妇人要小上许多。
她还总担心是姑娘吃得少。
卿欢微笑,哽咽道,“孩子踢我了。”
说完,罗衫之下顶出个小小的鼓包,也不知是手还是脚,上下滑动,吓坏了秋兰和瓶儿。
罗氏一进门,也看到这幅场景,她潸然泪下。
“这孩子这般闹腾,想必是个小郎君。”罗氏安抚地对着卿欢的小腹,柔声道,“别恼你娘亲了,乖乖听话,外祖母给你做好看的衣袜。”
卿欢湿了眼眶,这样的日子,才是她心心念念的,只是这孩子出生后,若无人托举,不知未来能有什么造化。
吃了燕窝粥,卿欢起身出去散散步,前院的江嬷嬷过来同她说,“蔡娘子那边托人传了口信,说是过些日子,淮扬要办一场菊花宴,淮扬的贵妇都会参加,娘子这边,可要同去?”
江嬷嬷知晓,主子的事不该多问,但私下总会对沈娘子好奇。
“自然是去的,我这便收拾一下,去香韵阁见蔡老板。”卿欢让秋兰取了兜帽大氅,戴上了面纱,仔细遮掩之后才出了门。
……
湖湾两处是络绎不绝的行人,湖中画舫,一袭天青色团领衫的俊俏郎君立于船首,头戴玉冠,腰悬青竹底纹香囊,右侧是个白玉环佩,如意络子随风晃动。
俊俏郎君眺望太湖之景。
“裴兄从京都远来,接管家族生意,想必还未见识过淮扬最让人流连忘返的特色吧?”蓝袍男子手持折扇,指了指不远处的画舫,“丝竹管弦,如天音妙语,稍后我为裴兄寻一佳人作陪?”
此人唤作石钱坤,是铁衣特意打探出来的至关重要的人脉,正是淮扬知府的小舅子。
戚修凛化名裴枕,与这些人打交道。
“多谢石兄,不过我来淮扬,不是享乐,家父对我期望颇高,便想着早些谈成合作。”戚修凛这客商,祖辈是皇商,家道中落,但有一门手艺,便是在银器上篆刻。
官员会私下寻找有能者,为官家办事。
戚修凛这个身份正好满足石乾坤的要求。
“不急不急,酒足饭饱再说不迟。”
远处,画舫轻晃,珠帘随风浮摆,隐约可窥背对着坐在船舱内的身影。
青丝挽起,露出一截细细白瓷的脖颈。
戚修凛顿住,紧走几步,眯了眯眼,只觉衣香鬓影,恍惚似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