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四周横着各色板车、独轮车,远处还有一排红砖基座的土坯房。
“那边一排的土坯房是用来做什么?”
周怀民指着远处:“那是一排公共厕所,方便会场集市的商贩们上茅房用,若是任由他们随地大小解,会有瘟疫蔓延。”
杨君岳补充说:“这公共厕所,就是利用集市聚集的人来产粪,再拉到粪厂堆肥。”
吕维琪听了,恍然明悟,原来还可以这样,笑道:“你们是有做生意的头脑,怪不得你们县完税那么好。”
王修安说道:“我们堆肥是有改良技术,肥力相对更高一些,亩产也有所增加。”
吕维琪点头,感叹道:“当下各地百业凋敝,哪里都是流民聚集,路人都不敢单行。我看只有你们这里,章法有序,百姓安居乐业。”
他又疑道:“为何路边没有流民停歇?洛阳城脚下流民窝棚众多,已尾大不掉。”
王修安听了,心里直乐,那您可不知道,我们想要流民还来不及呢。
周怀民讲道:“只要来我县的流民,都被我们农会安置了,分配到各厂做工挣钱,流民大多进建筑厂。”
吕维琪听了,大有兴致,这是河南府一直苦恼的问题。
洛阳毕竟是方圆百里的大城,流民聚集到这里,一是相对来说安全,二是多少还能有一些短工做,有些求生的机会。
故而城墙脚下,流民都搭起了窝棚,想讨口饭吃,越聚越多。
不过死在窝棚里的人也不少。
若是强赶流民,于官声不好,河南府内没人愿意出这个头,百害而无一利,不让进城就行。
而福王府那群人,是根本不管的。
吕维琪也曾再三去找福王劝谏,开仓济粮,以振民心,也好拱卫洛阳,但福王只哭穷。
“你们详细说来,这流民是如何一个安置法?”几人一边往村里走,一边聊。
周怀民讲解道:“流民中无论男女,均可入厂,建筑厂主要是铺路架桥,修盖房舍。发给他们工钱,他们再到杂货店购买柴米油盐,得以维生。”
吕维琪疑道:“流民按三口之家来算,一家人一个月需吃一石米,如今米价高涨不下,竟有一石一两八钱,你们发多少工钱才能够保障流民生活?”
“若是夫妻或父子两人做工,一家每月可挣二两左右,省着吃,勉强生活。”
“这工钱已很高了,洛阳城里,一个掌柜的工食银也莫过于此。”吕维琪忽想起最让府里犯难的事,急忙追问:“那这么多流民,每日在你们这里做工,又住在哪里呢?这天已寒。”
“邙山贼寇杜二、嵩山贼寇李际遇,把巩西、巩北、巩南一带的村子劫掠一空,户丁减半。我们把流民安置到这些村子的空房里,现在都已住满,再来的流民不得已,只能租住在一些畜棚里。”
“原来如此,这个法子好。”吕维琪转头问儿子:“洛阳附近村庄,也有不少焚毁,抛地的丁户,把流民安置到附近村子如何?”
他转念一想,又摇头:“此事仅安置不行,还需像你们这样,以工代赈,流民方能安居乐业。”
恍悟道:“怪不得你们把全县的路都铺设一遍,如此规整美观,这真是一环套一环。你们几个是有才干的乡贤,我请教你们,若是在洛阳附近办筑路厂,能否可行?”
几人慌道:“学生不敢。”
周怀民道:“吕老,这筑路并非易事,因为铺路架桥并不产生收益,自古都是乡绅捐一里路,捐一石桥,这都是大大的善举了。若是筑路厂购置物料,给众多流民发放工钱,这钱又从何来?”
吕维琪也想到这一点,按说这事当由官府买单,但这年头,为了剿匪,巡抚要钱,陛下也要钱,各州府防卫也要用钱,哪还有闲钱给流民发工钱?
“唉……”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摇了摇头,又疑道:“那你们这筑路厂是何人出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