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衍强忍着疼痛,靠着墙一步一步往里进,停在最里间的客房前,还未抬手叩门,里头便传来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
“进来吧。”
推开门,屋内檀香缭绕,让普衍精神一清。
屋子中央,觉明一袭素白僧袍,正盘坐在蒲团上誊写经卷。
窗外最后一缕暮光斜照进来,映得他眉间一点朱砂愈发鲜艳。
听到动静,他并未抬头,撰写佛经的笔锋依旧沉稳:“师弟,此行你伤得不轻。”
“师”
看到觉明后,普衍直觉精神一松,刚欲开口,却察觉到体内气力逐渐消失,话未出口,便瘫软倒地。
觉明轻叹一声,掌中浮现金色圣气,朝普衍体内击去。
“咻咻!”
觉明体内圣气察觉同源之力,顿时活跃了起来。
本来在他体内翻涌的洛水劲,受佛光圣气驱赶,从普衍指尖射出。
“轰!”
“咔——”
客房窗楹被击碎,落下些许残屑。
觉明运笔的手一顿,袍袖一甩一股劲气飞扫,将客房内破碎的残屑给清除出去。
正欲继续撰写,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头也不抬,“既然醒了,便起来吧!”
本来躺在地上的普衍双目迷蒙,缓缓起身。
撰抄佛经的人,温润的声音响起:“师弟,你这次出去,遇到了什么?”
普衍喉头滚动,哑声道:“师兄,三河洛家之人乘飞舟而来,已入百朝域。”
毛笔突然一顿,一滴墨汁在宣纸上晕开。
觉明终于抬眼,那双总是含笑的眸子此刻却深不见底:“可是挂着沧浪云纹旗的玄色飞舟?”
“正是。“
觉明随手将那也被墨汁浸染的佛经碾成齑粉,似问非问道:“师弟,你实力不弱于十雄之末,三河洛家来援之人,哪怕是虚圣境界的老怪物,你也应能脱身。”
“可你这一身伤势是不是该给为兄一个解释呢?”
“咳咳师兄,伤我的人眼角有泪痣,是三河三河洛家嫡系”
普衍捂着胸口咳嗽两声,“山河破界舟上那些洛家长老,都唤他三公子,使的是正宗洛水劲。”
觉明轻轻搁下毛笔。
想起了三日前,那名欺辱洛知绾的女子。
若不是那夜他们十兄正在商议如何对付夏朝,恐怕洛知绾不死也要脱层皮。
也幸的他们在,洛知绾才有了反抗的底气。
他们才知道,那位在九嶷书院大大方方的洛师妹,是被主家小姐欺辱长大的。
不过那日,洛知绾的星陨劲抽在洛知弦手腕时,溅在青石板上的血痕,代表了洛师妹与往日的割舍。
当时那位洛家小姐踉跄后退,藕荷色衣袖裂开一道口子,露出的肌肤上蜿蜒着刺目的红。
何其狼狈!
不过他们的洛师妹,哪怕是大仇得报,也未重伤她。
但那山河破界舟?
三河洛家传自中古,那位洛家老祖遗泽也该消耗殆尽了。
今日竟花了大手笔,将山河破界舟给请了出来,怕不是来给那位刁蛮的小姐报仇的
“原来如此”觉明指尖抚过腕间佛珠。
一百零八颗沉香木珠子突然咔咔地轻响。
他想起那日洛知绾与往日不同的神采飞扬,嘴角不由微微勾起。
这位洛朝公主虽是附庸旁支,骨子里却藏着连主家都压不住的烈性。
“师兄?”普衍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
觉明垂眸掩去眼底波澜,再抬头时已恢复往日慈悲相:“你且去药师师弟处,取一帖八宝护心散,拔除你体内寒气。”
见普衍欲言又止,他轻笑一声,屋内佛光大绽,“至于那位洛家三公子贫僧自会去会会。”
“诺!”普衍一躬身“多谢师兄!”
说着,便轻手轻脚退出客房。
待房门合拢,觉明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灵力注入的刹那,空中浮现土道关外的立体舆图。
“土道关昔日屏障,今日便成了樊笼”
“那洛三公子来,岂不是让关外夏军看了笑话,只是洛师妹”
“着实是冤家路窄啊”他叹息着碾碎玉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