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阳宫?
皇上?
单明庭跟着虎贲军士到了岐阳宫,就看到桃叶深处那扇洞开的门。匆匆迎上去,便看到云齐和赵怀风正站在高台之下。
“皇……皇上呢?”
云齐摇摇头:“到处都找不着父皇。”
“苏金农呢?”
“晕倒了,岐阳宫所有内侍都中了迷药。”
单明庭想起自己怀中那半截蜡烛,狐疑地看着云齐:“所以是?”
云齐道:“现在还没有定论,本王已经命人去取地图了。”
“地图?王爷的意思是说岐阳宫宫殿地形有异?”
云齐道:“驸马爷何必装糊涂,这不是明摆着吗?你从外面看,这宫殿的尺寸比起这屋内,是合理的吗?”
单明庭:……
地图已经从内务府取来,云齐比对着宫室中的位置:“这里一定有密道,机关应当在父皇容易触及的所在。会是哪里呢?”众人环视四周,岐阳宫陈设简单,几乎空无一物,只有高台上那香炉在袅袅扯着青烟。
云齐一跃而起,到高台上将那香炉轻轻拧动,身后一扇小门洞开。
众人愣了,云齐看了一眼赵怀风,赵怀风对着李如渠和王赟道:“你二人在这里镇守,不得让任何人靠近。”言毕,对着单明庭语气轻缓:“驸马爷愣着做甚,上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用真气提起单明庭,二人一跃而上,跟着云齐一起向那甬道走去。
甬道算不上深,越往里越阴冷潮湿,单明庭一只手紧紧握住岐阳剑,跟着云齐的背影向里走,突然间眼前刺亮,竟是一座水晶铸就的洞穴,里面冰寒之极,一片凌乱,地上躺着一个人,一身白衣,酰足披发,面色青紫,口唇流血,正是皇帝。
单明庭整个人也如结冰了一般,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他不敢相信这竟是事实。
小的时候,他总在想,这个坏人为什么不去死,这个人曾经于战时去过菖阳,临幸了他美丽的母亲,身为皇帝,却因为母亲的异族身份而抛弃了她,让他变成了孤儿,在菖阳受尽歧视地长大。
他派人去找他,他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了,结果却是让他娶三婚的邝菁菁,那个并不是他血脉的假公主,可是这一切他都做了。起码他喜欢上了邝菁菁,起码他在大昱过得很开心,可以光明正大地喊他:“父皇。”
他的嘴张开又合上:“父皇……父皇……”泪水跟着落下。
对比单明庭的激动,云齐冷静异常,伸手去摸了皇帝鼻息:“已经没气了。”他神色笃定,表情严肃,望着皇帝的脸好一阵子。
皇帝闭着眼,神情勉强算得安详。
云齐摸了摸皇帝的身体:“应该是半个时辰以前的事情,身上没有伤,除了……”他查看皇帝右胸上部的一处细小伤口。这伤口像是暗器所致,但暗器却早已不知所踪。那伤口泛着淡淡的莹绿色。
云齐对着哭得鼻涕都出来了的单明庭道:“皇上已驾崩,如今稳住局势才是大计。许多事情还需要用得着驸马爷,还请节哀顺变。”
“毓王的意思是?”单明庭的手指微微发着抖。
“关键时刻自然是稳住京畿重地,宫中自有虎贲军坐镇,然而京城里还有许多岳贵妃余孽以及一些伺机作乱的歹人,还请驸马爷助本王一臂之力,护卫京城的稳定。”
“什么?”单明庭道,“禁宫之内自有章法,毓王爷不过是皇上子嗣之一,只待将事情昭告阁臣,按律行事便可。”
云齐冷笑:“驸马爷莫非糊涂了,皇上曾当着驸马爷的面告知,此番事成要立本王为太子,驸马爷难道忘了?”
单明庭摇头:“好,好个毓王,皇上尸骨未寒,你不好好查明真相,反而在这里说着这些无妄之词。”
云齐:“是吗?单驸马可以信口雌黄,为了一己私利枉顾皇命,可是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长公主想想。”
“你说什么?”
云齐冷笑:“邝菁菁不是皇上的骨肉,你不会不知道吧!不过也是,如果不知道,你怎么敢娶她为妻啊!”
“你!”单明庭忍不住去看一旁的赵怀风,赵怀风却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他哈哈一笑:“你们,原来你们什么都知道,毓王果然是经世之才,皇上在天之灵一定会大为感佩。”
云齐一把抓住单明庭的前襟:“单大人,你的母亲不过是个不入流的菖阳歌姬,早些年被父皇临幸又抛弃,父皇子嗣单薄,喜欢你为人正直,也有些才华,把菁菁嫁给你,这些本王都看在眼里。该是你的都还是你的,都不会变,这句话亦适用于菁菁。此番,你只要助本王成事,本王绝对忘不了你的帮衬!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单明庭也不傻,他并不会武艺,在这种情景下,若是不从了云齐,怕是现下就和皇帝一起去死了,可是他心里却是那样愤怒,他吊儿郎当一笑:“殿下说的话,明廷愚钝,都不是很能听得明白,不过明廷一直以来都十分仰慕毓王的能力和才华,如今皇上已逝,明廷自当是愿意听候毓王差遣的。”
云齐点头:“现在守卫京师的安全是第一要务,本王有良将,却无虎符,所以,姑且就将岐阳剑拿来一用,明廷兄意下如何?”
“良……良将?”单明庭记得,之前和云齐有关联的那些将领不是都被岳贵妃清洗了,而岳贵妃一系的人马现在也都在吃牢饭了,剩下的都是些油腻不堪的老兵油子墙头草,哪里来的什么良将啊?
云齐一把摘下单明庭腰间的岐阳剑,递给赵怀风:“命人去通知崔歆,让他速速带着岐阳剑去京北大营调兵。”
眼看着赵怀风远去,单明庭道:“崔……崔歆?他不是疯了吗?所以说,他……是装的?”
云齐一笑:“那种情况下,不装疯如何能掩过旁人耳目?”
“你……你好狠,你居然连父皇都瞒过了。”
云齐望着单明庭:“父皇已经死了,你还没醒过来吗?”
单明庭那双带着些许异域风情的灰色眼睛迟疑地闪了闪:“是,殿下……陛下说得对。”
云齐一笑:“以后仰仗你的地方还多着呢。”
单明庭望着地上的皇帝:“所以,你知道是谁干的?是那个胡姑娘吗?那解药究竟有什么问题?”
云齐看着他:“什么意思?”
“当日在红叶山庄,那女子便给我下过迷药了,无色无味的迷药,只有她才有。”
云齐喃喃:“你说的对,对,机关,迷药。”他看了一眼这冰窟:“你知道这皇宫的密道吗?我知道三四年前,岐阳宫翻新的工程是父皇委派你建造的,你肯定熟悉这里的密道。”
单明庭欲言又止:“当年我只是监造,具体营造的师父都已经被杀,密道我并不清楚,但是……”
“但是什么?”
他记得当年还有一个人也参与其中,就是肖朝晖,作为京城最懂机巧之学的人,他向他咨询过一些相关问题,还因此带他进宫,不,不可能!
“我知道宫中密道和宫外的地下河有个联结点,这是当初修建禁宫时便存在的了,只是百年以前被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