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霜皱皱眉头,望着桌上的一豆烛火发呆。
崔宁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在想什么?”
“谢谢你又救了我。”
“我救你难道不是为了自救?”崔宁笑着说。
胡霜听他这般说,心中更加感动,一时说不出话来。一双大眼看着崔宁,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一定是在想刚刚令狐先生说的话吧!”崔宁道。
胡霜点头。
崔宁望向她:“你这么聪明能干又可爱,又有什么心结不能解开?”
胡霜将眼睛望向虚空:“如果你做了一件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你会如何?”
“无法原谅?”崔宁想了想:“在我看来,世上哪有什么无法原谅的事情。”
“如果……你做了错事让你的至亲蒙难呢?”
“你确定是你导致的吗?”
“是的。”
“你是故意的吗?”
“自然不是。”
“那他爱你吗?”
“自然是深爱。”
“既然如此,他当然希望你过得好,你如此自苦,他岂不是会更苦?”
胡霜声音低了低:“你是说,他知道我为他而自苦,心下也会跟着痛苦,对吗?”
“嗯。”
“可是我无法原谅自己,如果当年……”胡霜又开始变得有些激动。
崔宁按了按她的手:“没有什么如果了,任何事情过去便过去了,纠结于过去,便是对现在的不尊重,纠结于过去所爱,便是对现在的所爱不尊重,凡事只需尽力而为,便不后悔。如果一直纠缠于过去,当每一个现在变成过去,你都会纠结和懊悔。不是吗?”
胡霜愣愣地重复崔宁的话:“纠结于过去,便是对现在的不尊重,纠结于过去所爱,便是对现在所爱的不尊重……可是你不明白,我日夜被这过去纠缠,恨不得早日去死,如果不是知道她还活着,我……我……”
崔宁一笑:“你口中的那个人不是还活着吗?”
胡霜哭起来:“你不明白……”
崔宁不发一言,揽她入怀。
胡霜伏在她肩上痛哭起来,泪水浸入他肩膀上的伤口里,疼得他忍不住颤动起来。此时听见门口有人咳嗽,是糜丰。
二人连忙害羞松手。
糜丰道:“胡姑娘,令狐要见你。”
胡霜擦擦眼泪,走了出来,望着令狐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令狐先生是要带我去见巫皇,可是?”
令狐神色中有几分讶异:“姑娘果然敏锐,只是我不明白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胡霜:“先生,你我都知道,翠微洞府四周埋伏着土部的人,先生白日里是在仙窟峰前的水渠中救了我二人,仙窟峰前面同翠微洞府离得这般近,前后左右都是埋伏,先生又怎么可能顺利躲过埋伏救我们?我先前也去过翠微洞府,那里的泻湖和仙窟峰前的水沟相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先生绝不是在那附近采药看到我们,而是直接从泻湖的密道走出来时遇到了我和崔宁,可是?”
“姑娘乃真正心思缜密之人,在下佩服。”
胡霜定定看向他:“巫皇此番回嵯峨山,也不是简简单单想要办个巫王争霸,收回权力这么简单吧!”
令狐沉吟片刻:“姑娘来嵯峨山的目的恐怕也不仅仅是想要绝情蛊解药这么简单吧!”
胡霜一笑:“我的目的有二,第一,确实是找解药,第二,同先生和巫皇一样,找到当年的真相,还逝者一个清白。”
令狐点头:“看来巫皇说的没错,姑娘且随我来。”话音未落,一旁树影摇动,下来一个人,却是崔宁:“令狐先生,在下能否一同前往?”
令狐点了点头,转身朝前走去。
他似乎对嵯峨山十分熟悉,带着崔宁、胡霜走小道,这小道夹于仙窟峰和翠微洞府所在的山脉之间,崔宁远远看到两边山脉上都有点点火光,似是有人马在山间巡视。
“这是什么人?”崔宁问道。
令狐却置若罔闻,只管快步向前走,好在崔宁和胡霜轻功都了得,跟得并不吃力。令狐绕过一处山岩,分开一处树丛,露出一个硕大的黑洞,湿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崔宁心下惊叹,想不到这里还有一处入口,令狐取出火折,带他们入内,这竟是一处溶洞。
三人在湿滑的地上前行,火折的亮光照在一直没有说话的胡霜脸上,连崔宁都看得出来她神情中明显有些紧张。
渐渐听到水流声,原来洞内有一条暗河,暗河中似有什么在闪闪发光,河边系了一竹筏,三人上了竹筏,令狐放下药箱,操桨向前。
崔宁想要帮忙,令狐道:“小心,不要乱动。”
崔宁这才老实了,半晌憋不住,禁问道:“令狐先生,巫皇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令狐想了想道:“这个嘛,在老夫看来,即使他不是巫皇,也是一位能让人敬佩的人。”
“先生指的是……”
令狐分明有几分骄傲,道:“你们同他打过交道,必能体会得到。”
崔宁回忆起上一次见到巫皇和绵绵的场景,不敢苟同,却也不再多言。目光扫过胡霜,却看到她只是盯着水流出神。
前方有一狭口,三人弃了竹筏,沿着岩壁飞身而下,便看到泻湖内那一艘白玉画舫。夜色中,泻湖中有幽灵一般的生物时隐时现,画舫夹板上站着一个白衣人,长身玉立,双手捏着一片金色叶子轻轻吹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