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纾年推门而入,他出声提醒:“父亲。”
应峙瑜正在阅览公文,放下手中的狼毫,抬眼看了眼让他骄傲的儿子:“何事?”
应纾年斟酌着开口:“近日上仙州那边,有些不太寻常的预兆。”
应峙瑜微微颔首,眼中掠过一丝凝重:“此事为父已知。接到了几份来自上仙州的折子,都言天气反常,恐有大灾。首辅大人也曾为此事上禀圣上,只是……”
他叹了口气:“圣上日理万机,对此类尚未发生的灾祸,并未给予足够重视,只批示地方严加防范,静观其变。”
应纾年眉头蹙得更紧:“父亲,天灾面前,岂能只静观其变?一旦灾祸降临,便是生灵涂炭!”
以当今圣上的行事风格,即便灾情确认,只会随意指派个官员前往赈灾,拨下款项就置之不理。
他高居庙堂,享受荣华富贵太久,早已不知民间疾苦为何物。
应峙瑜的目光深沉了几分:“圣心难测。你所虑不无道理。为父与首辅大人私下已动用了一些人脉与资源,在上仙州及周边提前做了一些部署,预备了些粮草药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到了那时,能救一个是一个,总好过坐以待毙。”
应纾年略感宽慰,但随即又道:“孩儿担心的不止是上仙州一地。观星象,听民怨,加之圣上近年来的不作为,以及几位皇子……并无经世济国之才,反而争斗不休。孩儿恐怕,凤翔国将来的日子不会太平。”
应峙瑜在官场沉浮多年,岂会不知,他沉默了片刻道:“国师曾有预言,乱世将至,一切的根源直指当今。起初听闻只觉荒谬,如今看来,诸多事态有往发展最坏处的趋势。
国师不愿久留凤都,远赴天虎山正是为了避祸。
无论这朝代如何更迭,应家行事端正,根基稳固,便能屹立不倒。
父子二人又密谈了片刻,应纾年才告退离开。
夜晚,简单用过晚膳。
各自洗漱完毕,应纾年躺在床榻的里侧。
吹熄了灯,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妻主,睡下了吗?”
兰穗岁应了一声: “还没。”
应纾年想起昨日引人入胜的故事,试探着问:“故事还能接着讲吗?”
兰穗岁也没有多少困意,便轻笑着应了:“好啊。”
就开始讲述孙悟空被如来佛祖压在五行山下的后续。
如何苦熬五百年,等待取经人的到来。
待到这一段讲完,兰穗岁打了个哈欠:“今日便到这儿吧,有些乏了。晚安。”
说罢,她就进入了梦乡。
应纾年睁着眼,心中莫名地涌上一股空落落的感觉。
故事是听完了,可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没有完成。
他又是一夜辗转,直至天将破晓才迷糊睡去。
兰穗岁醒来时,天光已大亮。
她侧头一看,发现应纾年眼底的乌青又加重了几分,不复往日的清雅从容。
不由得关心的问:“怎么回到侯府,反倒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等回去后让赤华给你好好瞧瞧身子。”
她思忖片刻,忽然恍然道:“你不会是……与我同睡一张床不习惯,所以才没睡好?”
应纾年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矢口否认:“没有。”
兰穗岁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错愕与不自然。
以为是为了顾及她的情绪才说谎,心中反倒生出几分体谅。
想了想,语气温和地提议道:“若当真不习惯,不必勉强。可以像三夫郎那样另择房间歇息歇息,我都尊重你们的选择。”
应纾年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平日里温润如玉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层阴翳。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猛地涌了上来。
与昨夜空落落的情绪如出一辙,甚至更加强烈。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
问题的关键就出在妻主身上。
她讲完故事,不经意间落下的那个晚安吻。
那时只觉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并未深思。
可昨夜,只道了乏便径自睡去。
他辗转难眠,误以为被故事吊着胃口。
直到此刻,提出让他另择房间歇息,异样的情绪再次席卷而来。
他意识了一件事,并不排斥与妻主同床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