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然诸位要听,那我便讲讲。”
他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
“第一题,我与成兄立意有异,成兄从志落笔,我则从止下手。”
“止者,知限也。”
“我言:人之志,不在远近,而在知止;止有边界,方能定性,定性方能静志,静志方能虑得其所。”
“若不知止,志溢而狂,虑滥而妄,此乃乱世之根。”
这话一出,人群中便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这……从止落笔?我以为止只是起笔引义,哪知道还能做主纲?”
“他说止是限,不是止步……这思路完全不同啊。”
沈阳继续,声音微缓,却如山泉潺潺入耳。
“我引《荀子·修身》:心止则精,精则明,明则通。”
“将止与清志相连,借荀子之言证《大学》之义,旁引《尚书》曰知止而后行。”
“起讲则用齐桓公戒贪为例,三段一气呵成。”
他手指轻敲掌心。
“止,是志之规,是性之疆;无止,则无定,定而后静,是为大道。”
人群已彻底静了下来。
许多秀才脸色难看,有人当场低头喃喃。
“完了……我通篇都在写静……”
“我好像连止字都没解释清楚,只说了要心静如水……”
“我……我好像写错主干了?”
更有年长秀才扶着墙角直冒冷汗。
“天呐……原来主旨根本不在我写的地方。”
沈阳却不理这些,他顿了顿,平静道。
“至于第二题策问,我与成兄略同,皆重实。”
“但我所论,不止在兵与政之事,更在变。”
“我写道:兵非一法可制,政非一策可行。边疆之患,不在敌寇之勇,而在朝政之乱。”
“若边防将吏贪墨,百姓流离,纵有百万精兵,亦难平寇。”
“我将策分三段:前段审势,中段析因,末段制策。”
“先论流寇根由,再分敌众来源,后定三策并施:一策清政,二策抚民,三策设防。”
“兵不重在多,而重在得法;策不重在文,而重在有用。”
听至此处,人群之中,一位白须老者颤颤开口。
“此子……此子若真是这般写法,老夫这一篇策,怕是要扔进井里了。”
也有人捶胸顿足,哀嚎连连:
“我错了,我那篇全写在速调边兵、遣将平叛,现在听来……简直是疯了!”
“我花三页纸引《孙子》,现在才知道,全是废话!!”
人群中一片哀嚎,有人脸白如纸,有人欲哭无泪。
原本冷嘲热讽的那几位“酸才”更是面如死灰,一个个讪讪退后,再不敢开口。
那位方才起哄的士子低着头,嗫嚅半晌,只吐出一句。
“居然……还能这么答……”
沈阳只是淡淡一笑,拱手道。
“不过拙见而已,诸位勿怪。”
他转身回到方世玉几人身边,谢爽忽然低声道。
“你早能吓死他们,非得等人都跳脚了才说?”
沈阳挑眉:“我若先说,他们不信。”
“得先让他们,笑够了,再哭。”
几人哈哈大笑,马车缓缓驶出书院。
成瀚文望着远去的马车,脸上已经是青一阵红一阵。
冷哼一声,这才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