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书架在地板上投射出的倒影间,应嬷嬷无声抬眼,眸底绽出冷芒。
……
登闻鼓响,当同朝会。
按九穆律例,有奇冤者敲响登闻鼓,若状告败诉,则杖责四十,男女老少皆不可豁免。
猜到窦冰漪击鼓申冤与清欢斋的事脱不了干系,宣帝留下阮玉竹照顾洛紫昙,带着其他人回了宣政殿。
桃夭和阮修墨是阮玉竹的亲眷,借机进了凤阳宫“探视”公主,宣帝亲口答应了,陈公公自然不敢拦人。
“请问太医,公主殿下昨夜高烧至今早不退,抹了萧大人的药膏,一个时辰就好了,这是为何?”
太医院院首熮卌看了桃夭和阮修墨一眼,撸着花白的胡子道,“老朽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病症,具体如何,还得等回去与几位太医探讨探讨。”
毫无诚意的推诿应付。
这老东西,不愧能当上太医院首,倒是精明得很。
桃夭还想再问,阮修墨暗暗拉住她,“熮院首医术高明,连他都说不上来,定然是疑难杂症,咱们还是别打扰公主休养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先走吧。”
两人说是来探望柔贞,进了门却没往床榻上看一眼,对阮玉竹也全然不理不睬。
阮玉竹听闻桃夭早在京兆府就把自己摘了干净,暗自生恼。
她看着床榻上面容憔悴的洛紫昙,心更疼了。
这么说,紫昙受的苦都白挨了?
害不成洛桃夭,反而给萧时凛那厮白送了一个领功的机会?
话又说回来,区区一个琉璃砂的毒,为何高手如云的太医院竟无人能治,非得等姓萧的送什么祖传秘方?!
按捺着心中的惶然,阮玉竹拧着眉,只等着洛紫昙睁眼。
总觉得,紫昙有事瞒着她!
两人刚一走出凤阳宫,桃夭急急拽住阮修墨衣袖,“表哥可是看出什么了?”
阮修墨得意扫她一眼,见四下无人,压低嗓音道,“洛紫昙怀孕了。”
桃夭惊诧不已。
“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看过案桌上太医给她开的方子了,全都避开了不利于胎儿的药材,估计月份很浅,胎像也不稳。”
桃夭恍然大悟,“难怪怎么治都治不好……定是洛紫昙授意的!”
要不然,太医们绝不敢装傻瞒着皇上。
她大致估算了一下,难道是纳征那天怀上的?
当朝公主珠胎暗结,还要顶着肚子嫁入承王府,她胆子倒是挺大!
阮修墨笑了笑,“可不是嘛,咱们这位柔贞公主最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太医们知道皇上宠她,定不会狠心逼她落下孩子,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尤其是熮卌这样的老狐狸。”
如此,两头不得罪,实在是高。
桃夭叹道,“我早先还在想,你这一身医术怎么不考太医院,至少,外祖父也不会对你误会那么深。”
“得了吧,在他看来,男子汉大丈夫就该习武,保家,护国,学医跟那些只会之乎者也的文人墨客没什么两样,在他眼里都是废物。”阮修墨不以为然轻哼。
桃夭默了默,没再说什么。
从那日舅母的言辞中不难看出,她其实很希望表哥能在医术上取得一番成就……
“别说我了,洛紫昙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待会儿去了圣前……”
“千万不要!”桃夭知道阮修墨的意思,毫不犹豫阻止。
若是在众人面前揭穿了洛紫昙,虽然一时痛快,可父皇心疼她,自然会更加怜惜她,最后遭殃的一定是阮修墨。
“表哥,答应我,千万别冲动。”
这一世,她要保护好所有她在意的人。
“知道了,小小年纪,一副老夫子的模样,看了烦。”阮修墨折扇朝她头上一敲,抬步往前。
原来,比起向洛紫昙报仇,桃夭更在意的还是他的安危。
背对着桃夭,他唇边不知不觉勾起一抹弧度。
忽然觉得,如果桃夭以后回宫当了公主,那他进宫当太医倒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