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军心里咯噔一下,停下脚步,似乎冥冥之中受到了召唤,那人猛的回头向她看了过来,然后无声笑了。
烈日下,对方笑的犹如厉鬼。
建军忍不住后退一步,捏着神像白了脸色。
“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片刻后,建军坐在凳子上,看着反客为主在她房间里转悠的女人。
“应该不记得了,毕竟在你们眼里,我们这等贱民只是蝼蚁而已,可是没想到啊,时来运转,贱民翻身了。”眉娘伸手扯了扯挂在窗户上的帘子,回身看向建军,“有时候想想也挺不公平的,你这个刽子手竟然凭着一纸卖身契就抵消了所有罪恶。”
建军沉着脸,终于想起对方的身份,一个农家女子,因为相貌出众被玲珑郡主一眼相中,想方设法送入雍王后院作为一枚吹枕头风的棋子。
玲珑虽然拥有郡主的封号,看起来在雍州境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随着年纪增长,她的这份优势会随之消散,只要她进入婚姻里,就会有公婆妇德压制着她,只要新一任的雍王上位,在公众场合落她几次脸面,那么郡主身份带来的虚假繁荣就会烟消云散。
因为郡主的爵位不来自于功勋,而来自于她是谁的女儿,谁的姐姐妹妹,天然依附,若是哪天父兄不承认了,这个世界也不再承认,会迫不及待地将她分食殆尽。
所以玲珑必须绞尽脑汁保住自己的地位不下滑,她名下有万亩良田,无数商铺,硬件已经超标,不需要也没必要再扩张,因为合法性可以被一键否决。
她缺的是信息,是能够左右他人的能力,但女人走不到前台,只能在后宅打转,所以她搜罗美人,培养舞姬,送入各个后院为她通风报信,保证自己能够对局势了如指掌,及时应变。
眉娘只是其中之一,当年来林峡谷的路上,玲珑郡主不就收了一个模样标志的小丫头准备培养吗。
可世事难料,林峡谷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
建军从回忆里抽身,看向眼前留着短发干净利落的眉娘。
这枚棋子运气不好,被雍王随手赏给了旁人,失去利用价值后顺理成章消失在她们的视线中。
没想到竟然来了林峡谷。
这世界可真小。
“你又清白无辜吗?据我所知,你得宠的那段时日,可没少折腾下人。”
“狗咬狗一嘴毛,我劝你想清楚一点,鱼死网破对谁都不好。”
这是建军建业和玲珑之间的默契,对以往的事情闭口不言,谁也不会主动挑起。
因为她们之间虽是主仆,有一层压迫关系,但同时也曾是利益共同体,玲珑为保地位做的恶,就有建军建业为保地位递的刀。
林峡谷似乎并不追究在外面犯下的恶行,不论什么人通通都收,通通都予以改造的机会,但这块布只是还没有人去揭开罢了,谁知道揭开后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建军警告眉娘,若是不想打着玉石俱焚的主意,就别轻易触碰这条线。
外面的世道,就是天然滋生罪恶的温床,谁敢保证自己的手干干净净呢?
眉娘噗嗤一声笑了,不紧不慢地凑到建军面前,拍拍她紧张的脸颊:“放轻松点,冤有头债有主,我知道的,让我们来为她想一个死法。”
窗外传来小孩儿解放的呼喊声,她收敛了笑意,眉头一竖:“有了,让她死在冥顽不灵的旧世界里,这新世界的曙光,她不配,铲屎都不配!”
两人对视片刻,达成共识。
玲珑活着,对她们来说犹如梗在心间的一根刺,只有拔除,她们才能丢下包袱,迎接解放的新世界。
一个急需报仇雪恨,一个急需消灭污点,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制定了计划,并且锁定参与人群。
崔永元,及那一群迟迟不肯放下往日荣光,被越甩越远的侍卫。
被拉上船的建业丧着脸道:“之前玲珑的那点贡献分就来的不正常,我暗地关注了他们,发现那群人经常出入崔永元的公寓,不知道在憋什么大。”
建业不是很想搞事,不搞事就能维持默契,让她再猥琐发育一段时间,但若搞事的话,就有翻船的可能。
她现在前途一片大好,不想搞这么高风险低回报的事情。
但可惜,另外两人根本就不顾她的意愿,强行拉上船。
回到正题,船都上了,建业只能绞尽脑汁帮忙出主意,减少翻船的可能。
算算时间,她们是林峡谷二年春种后来到此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半,该被转化的人也该转化了,比如建业建军就走上了各自的道路,就算是玲珑也在养猪场里阉猪阉的风生水起。
那些不愿往前走的成分可想而知,混不好呗。
建业沉吟道:“林峡谷管的太严了,我们得给他们制造一点机会。”
三人嘀嘀咕咕,定下了行动计划。
建业兴致依旧不高,走前不甘心道:“就非得这么麻烦吗?”
杀一个人的难度和策划一场谋反的难度可不是一个等级呀。
眉娘冷哼:“玲珑郡主怎么能死得悄无声息,普通的死法配不上她高贵的身份。”
建业翻了个白眼,不是很理解她的脑回路,有这功夫搞事业不好吗?
不过她想到什么,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个事倍功半的做法。
春林无意透露过,种田圣母拥有时间回溯的能力,一直对玲珑几个葫芦娃抱有一种戏谑的态度,若是平白无故死了,说不定还会为她时间回溯呢,那不是白忙活一场。
冥顽不灵的死去,确实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