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芸拿着一叠照片去找盛楠先通了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遍，避免找不到凶手而引起恐慌。

盛楠看着照片里躺在地上马赛克的尸体，沉默片刻，拍拍胡芸的肩膀：“辛苦你了。”

自从上次炸牛屎事件后，她们都知道林月拥有回溯时光的能力，这些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会想办法把事情压下去。”盛楠抬手揉了揉眉心。

林峡谷的人越来越多，事情也越来越多，哪怕盛楠将很多事情都分给了下面的人，权力下放，但她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站得越高看得越远，想的就越多。

胡芸还在一旁给她加担子，吧嗒吧嗒：“昨天玩家吐槽，说这里是垃圾回收站，什么垃圾都要，我觉得很有道理，不能什么人都收了，要不然以后林峡谷不就成为那些坏人最好的藏身洗白处，在外面杀了人进来摇身一变成了好人，万一还是个会念书的，爬到高位，那岂不是讽刺。”

若秦家宝不是自己跳出来找死被她斩草除根，而是选择蛰伏在林峡谷里念书识字，回头还成了个人模人样的狗东西，那才叫恶心人。

“胡老师，按照我们书本里提倡的规矩，外面十个人里就有一半是不合格的，不说其他人，陈三娘，邱磊，周立，她们要么是地主，要么是地主的拥护。”盛楠自己的父亲是一名童生，开了间启蒙的私塾，名下没有多少田地，算不得地主。

胡芸一愣反应过来，也跟着沉默了。

严格来说，她在雍王府期间帮忙一起埋尸，也是作恶的帮凶。

虽然是被迫的。

但外面那破世道，真正的受益者只有那么一小撮人，绝大多数人都是被裹挟着前行，口称奴才的时候，又谈何想做个好人。

如果严查进入林峡谷的人身家是否清白，是否有犯罪经历，听起来很正义很美好，但摆在最前头的就是成本问题。

胡芸曾天真地问过林月吐真丸的制作成本，从医馆拿的一味药，刚开始便宜，后来被薅多了游戏选择涨价，配成一枚吐真丸要1金，而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

林峡谷的米一斤五文，也就是在不考虑成功率的情况下，一枚吐真丸的成本是两千斤大米，是十个人一年的口粮。

如此高昂的费用，也只有玩家能够挥霍得起了。

胡芸甚至都开始心疼喂给秦嘉宝的那颗吐真丸，多打几下不就省下两千斤大米了。

哪怕不提成本和现实的管理问题，退一步说。

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简单粗暴地把鬼踢出去，把人留下来，这算个什么？

“时机还不到。”盛楠缓缓开口，“我们无法确定那些商队搜罗来的奴隶过往经历，但等地盘扩张到原本有人的地方，消息就好打听了。”

胡芸想了想瞬间明了，田地房产跑不了，到时候集中调查一下，穷凶恶极的处理掉，剩下安抚。

胡芸松了口气，又恢复了笑容，不管如何，事情总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胡老师，我最近有些困扰，可以请教你吗？”盛楠忽然语气一转，神色不明。

“你问。”

她扬了扬手里的书，慢吞吞道：“我在想有时候，是我们需要它，还是它需要我们。”

是外面排着队等着进来的奴隶需要林峡谷拯救，还是林峡谷需要更多的奴隶，更多的人来扩张这个模式。

胡芸微微一愣，然后笑了：“盛姐姐，书里早就说了呀，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些书同样如此。”

盛楠定定看着她，低头轻轻笑了起来：“是我着相了。”

从一开始她们就是为了增加耕地引进人口，怎么现在听多了救世主菩萨心肠的话，就开始质疑初心不够纯粹了呢。

这不是她该考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