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边有些妖族的事情,必须亲自去了结。”
话语间,隐隐有肃杀之气流转,却也夹杂着几分对世事的无奈与沧桑。
云悉易始终静立如松,月白色的衣袂在血雾中猎猎作响,勾勒出她挺拔而清冷的身姿。
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凤目,此刻却泛起一丝涟漪,倒映着眼前洛愁鬓憔悴的模样。
她凝视着对方眼底藏不住的疲惫,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
沉默良久,她终于缓缓点头,发间的银饰随着动作轻响,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放心,我会护他周全。”
短短几个字,却像是千斤重的承诺,字字掷地有声。
得到应允的洛愁鬓唇角勉强勾起一抹苦笑,像是释然,又像是自嘲。
他单手结印,周身突然爆发出璀璨的光华,将血雾都映得透亮。
脚下虚空如镜面般泛起层层涟漪,随着他足尖轻点,空间寸寸破碎,显现出通往彼岸峰的幽蓝通道。
临走前,洛愁鬓的玄色广袖被罡风卷得猎猎作响,他缓缓扭转脖颈,目光最后一次落在云悉易身上。
那双浸着寒霜的眼眸深处,感激如涓涓细流,是感念她毫不犹豫应下照料零星的重诺。
愧疚似阴霾密布,暗恨自己将棘手之事推诿给友人的无奈。
而最浓烈的,是化不开的决绝,宛如淬毒的刀刃,昭示着他明知前路荆棘遍布、九死一生,却依然要孤身涉险的孤勇。
他喉结微动,似有千言万语要倾诉,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消散在虚空中的叹息。
随着一声清越的破空锐响,他周身腾起灼目的光华,如流星坠地般轰然没入虚空裂隙。
方才对峙之处,只余空荡荡的血色残景,弥漫的血雾在罡风中渐渐稀薄。
那支承载着往昔誓言的断簪,依旧悬浮在原地,冷光幽幽,宛如一滴凝固的血泪,默默见证着这场诀别,也诉说着被时光碾碎的深情与遗憾。
不知过了多久,暮色如墨浸染群山。
洛愁鬓伫立在霾寺屋前,看飞檐斗拱在氤氲雾气中若隐若现。
古朴的屋子被一层灰蓝色的瘴气笼罩,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呜咽,似在诉说岁月沧桑。
他望着熟悉门,玄靴几次欲踏上前,却又在触及门槛前顿住。
呼啸的山风掠过他苍白的面颊,掀起几缕沾着血渍的碎发,也卷起他心中翻涌的愁绪。
他垂眸盯着左手的那枚半旧的戒指。
就在他眼神中满是犹豫与挣扎,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戒指时,紧闭的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惊起檐下栖息的寒鸦。
霾寺从门内走出,暖黄的光晕映在他年轻的面容上,却驱不散眉间的凝重。
“师父。”霾寺声音里带着几分恭敬,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他仰头望着洛愁鬓愈发消瘦的身形,瞥见对方袖口未干的血痕,心中隐隐猜到了几分。
洛愁鬓抬手示意他起身,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苦涩。他定了定神,压下翻涌的血气,开口问道。
“秘境的那些事情,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凝重。
“还有那几道封印可还稳固?”
说罢,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彼岸峰外处,那里镇压着足以撼动三界的秘宝,而最近频繁出现的异动,早已令他寝食难安。
霾寺垂眸沉思片刻,青铜灯盏在他屋子下轻轻摇晃,暖黄的光晕随着动作在青砖地面投下细碎的光影,映得他面容忽明忽暗。
他似在梳理千头万绪的思绪,良久才抬眼看向洛愁鬓。
那双沉静的眸子里映着跳动的烛火,语气沉稳如深潭古井
“师父不必忧心,近日我每日寅时便会亲自查验秘境封印。符文流转如常,结界表面泛起的青光未有半分黯淡,也未曾出现任何松动迹象。弟子还特意让门下十六名弟子分成四组,日夜轮值巡查,结界内外三重防护层层嵌套,皆无疏漏之处。”
话音未落,他似想起什么,眉头瞬间蹙成川字,神情凝重了几分。
他伸手拂过鬓边被夜风吹乱的碎发,压低声音道
“不过,还有一桩怪事需向师父禀报。今日弟子回来在彼岸峰时,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魔气。那气息极为隐晦,像是裹着陈年腐叶的寒雾,时而在藏经阁后廊的墙角徘徊,时而又出现在观星台的北斗七星阵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