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愁什么时候去找这群畜生…”王泽突然咧开嘴,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好得很…地狱无门他们偏要闯进来…”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他的牙缝里生生磨出来,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指挥部里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
“这次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李云龙诧异地挑眉:“老弟,我怎么感觉你对这个师团的鬼子杀气格外重?”
他伸手想拍王泽的肩膀,却在半空停住——那绷紧的肌肉线条让他想起蓄势待发的豹子。
王泽没回答,只是将目光转向旅长。
指挥部突然安静得可怕,只有电台的电流声“滋滋”作响。
旅长摘下眼镜,用衣角慢慢擦拭镜片。这个反常的动作让李云龙后颈汗毛倒竖。
“江南。”旅长突然开口,单薄的音节像刀片刮过所有人的耳膜。
“咔嚓”一声,李云龙手中的搪瓷缸被捏得变形,滚烫的茶水溅在手上都浑然不觉。他的眼角突突直跳,脸上的疤涨得通红:“是这群畜生?!”
“没错,就是他们!”王泽的声音突然拔高,指挥部窗户上的玻璃都跟着震颤。
李云龙的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干他娘的!这次非得把这帮杂种全埋在这儿!”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脖子上青筋暴起,“老子要用他们的脑袋当夜壶!”
旅长推了推眼镜,沉声道:“情报显示,鬼子这次还派了两个重炮大队过来。”
“呵!”李云龙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鬼子真大方,上次送了一个重炮大队,今天又送来两个。”
“不要大意。”旅长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上次我们占了先机,这次鬼子肯定有备而来。”
王泽的指挥棒精准地点在三道口的位置,棒尖在沙盘上戳出一个小坑:“根据地形分析,鬼子重炮应该还是会部署在这一片。”
他转动指挥棒,在地形图上画了个精确的圆圈,“正好在他们的最大射程范围内,能覆盖我方阵地。”
旅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鬼子这次不会让你们的观察员靠得那么近了。”
“那这里就关键了。”王泽的指挥棒“啪”地一声点在青鱼山棱线上,力道之大让棒尖都微微弯曲,“谁控制了棱线,谁就掌握了炮战主动权。”
王泽俯身凑近沙盘,指挥棒在山脊线上缓缓移动:
“如果我们控制棱线…”棒尖突然挑起一面红色小旗,“前沿观察哨就能精准定位鬼子炮兵位置,引导我们的8门重炮越过山体遮蔽实施打击。”
他猛地将棒尖戳向山体背面,“而鬼子因为无法观测我们的阵地,炮弹会像没头苍蝇一样砸在山背面。”
李云龙粗糙的手指在沙盘上比划,“那如果鬼子控制了棱线呢?”
王泽的声音骤然变冷,“那他们通过观察员,就能对我们的炮兵阵地构成一定威胁。”
李云龙皱着眉头凑近沙盘:“老弟,反斜面也不是百分百的安全吗?”他的手指在模型上比划着,“山体不是能把炮弹都挡住吗?”
王泽摇了摇头,指挥棒在空中划出一道高抛弧线:“老李,榴弹炮是曲射炮,和加农炮不一样。”
棒尖重重落在反斜面位置,“榴弹炮弹道弯曲,鬼子的150榴弹炮射角最高的能达到65度…”
他突然抓起一枚炮弹模型,沿着山脊曲线抛向沙盘背面,“能像这样翻过山脊,精准砸在反斜面阵地上。”
“不管怎么说…”旅长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我们最好在鬼子出动的时候多派些观察员,能打个先手最好。”
他看了眼外面的夜空,声音低沉了几分:“实在不行退回来就是。”
“可以,天一亮我就派人去。”王泽走到沙盘前,手指精准点在县城四个城门的位置,“我们的侦查员已经守住了城门,鬼子一出城,消息立刻就会传回来。”
旅长点点头,转过头对李云龙说道:“让所有人做好准备,鬼子这次估计很快就会对我们动手。”
夜色如墨,平武县城的城门在刺耳的铰链声中缓缓开启。
生锈的铁门摩擦着石槽,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惊飞了城墙上的夜枭。
横山少佐的坦克中队打头阵,32吨的九四式轻型坦克的履带碾过青石板路,将老街上沉积的尘土卷起三尺高。
“全速前进!保持车距!”横山从炮塔探出半个身子,白手套在月光下格外扎眼。
他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亢奋,“让那些乡巴佬见识见识装甲部队的厉害!”
坦克后方,38联队的士兵们沉默地小跑着。
刺刀鞘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一群毒蛇在黑暗中吐信。
助川静二大佐骑在“白云”战马上,这匹纯白的阿拉伯马是师团长亲自赏赐的。
他突然勒住缰绳,战马不安地喷着鼻息。
“阁下?”参谋小心翼翼地靠近,发现联队长的目光正死死盯着西北方向——那里,群山轮廓如同蹲伏的巨兽,偶尔闪过的光亮像是猛兽眨动的眼睛。
“我刚才听108师团的人说,那里有能打穿坦克的机关炮?”助川静二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他的白手套无意识地摩挲着军刀柄。
参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远处的山影突然亮起一道闪光,转瞬即逝。所有人都僵住了,直到确认没有炮声传来,才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是萤火虫罢了。”助川强作镇定地笑了笑,但握缰绳的手却绷出了青筋。
“传令下去,”他突然提高声调,“各中队保持无线电静默,掷弹筒分队随时准备发射照明弹。”
传令兵慌忙记录时,铅笔尖“啪”地折断,在本子上留下一道难看的划痕。
鬼子的行军队伍拉得很长,像一条蜿蜒的巨蛇在黑暗中蠕动。
打头的坦克中队已经消失在远处的山影中,而队尾的辎重队才刚刚踏出城门。
步兵们踩着前面同伴扬起的尘土,绑腿上都结了一层灰白的硬壳,不时有人被路上的碎石绊倒,但立即就会爬起来继续前进。
重炮大队的牵引车缓缓驶出时,月光在炮管上流淌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