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和深吸一口气,咽下了骂人的话,腾地一下站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他知道,只要他见了对方,不论说了什么,应下什么,出了这个营帐,对方都会散布谣言造势。
这位李家子弟李通判,掌管一州的粮运及农田水利,捞了不少油水,暂时倒是没有查出通倭的事,可在刘璟算总账的眼下,贪污也会被押进牢狱里。
而李通判见过他的事传扬出去,刘璟虽然依旧不会手软,但是其他犯事的同僚就得掂量掂量,有他汤将军撑腰,想戴罪立功招出同伙时,招认李通判会减罪还是减寿。
“唰啦!”
汤和挑起门帘,迎面便看到一个笑容谄媚,大腹便便的中年官员。
正是李通判。
李通判身边站着的,则是两个身穿绸布,但身材消瘦,肤色土黄的老者。
他们比年已半百的汤和还要小两三岁,虽然汤和功成名就以后,给了他们不少银两,但也没办法带他们飞黄腾达,只是家里多了几十亩的良田。
这几年他们显然没有闲着种田的事,连腰杆都被终年的劳作压垮了。
汤和斜了一眼李通判,再看两人身上不合身的衣服,就知道两人一定是为了子孙奔波,有了难处,这才被李通判“请”来当敲门砖。
“你们进来吧,吃了吗?”
两人一看到汤和和以前一样,根本不像外界传的那样,谁也不见,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便激动得红了眼眶,跟上前去,边走边寒暄。
“表兄,可算见到你了。”
“多年不见,你又壮实了。”
汤和含笑闲聊了几句,引着一行人入了座。
两个表亲逐渐放松下来,一边喝着士兵端上来的热粥,一边说起田里庄稼这两年长得怎么样,家里又添了几个孙子孙女。
还有汤和上次给他们孩子送的文房四宝,以及银镯子、长命金锁都收好了,要孩子们留着当传家宝。
如果不是有李通判在场,汤和会很热情地追问几句,他还有印象的那几个孙儿,在哪个书院读书,这次开恩科的事知道了吗,要不要他写封引荐信,找几个当地有名的先生指点一下。
现在嘛。
汤和知道,他越是重视这两个表亲,李通判就越会蹬鼻子上脸。
等到两个人埋头喝着碗底的粥,终于停下说话时,汤和这才关切的询问:“你们大老远的赶来,有事吗?”
滁州到温州可是有千里之遥。
看两人风尘仆仆,疲惫的神色,再加上温州官场变动的情况,指定是快马加鞭赶来的。
两个表亲,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暗中互相推搡了一番,还是与汤和关系更为亲近的那个较为年轻的老者,舔脸一笑。
“也没有什么大事,这不是听说朝廷要开恩科,我家的老三考中了秀才,想着来问问表兄,你认不认识滁州那边的先生,帮着引荐一下,指点一二。”
不等汤和点头,另一个表亲又补充了一句。
“李通判刚才说,最好要浙东出身的先生,说是这次出题的是那位神机妙算的刘大人,刘大人写了好多类似的题目让浙东的学子做呢。”
原本热心肠想报恩的汤和,听到这番话,脸色剧变,怒视着李通判。
“李通判,敢造刘老大人的谣,你头上这顶乌纱帽不想要了吗?你难道不知道,开恩科这件事,是陛下授意的吗?”
别以为他以前和刘基有过口舌之争,就想利用这一点,来挑拨他和刘璟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