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张青阳时，付国良的情绪十分复杂。

事到如今，两人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付国良一度也想毁掉这个，自己曾无限看好的年轻人。

只是事情，并没有按他设计那般发展。

“青阳啊。”敛起情绪，付国良说：“实在抱歉，是叔叔冤枉了你，那茶杯啊，没丢。”

他的脸色，似菊花绽放，“实际上是你那小侄子贪玩，把杯子藏了起来，你是没看见，庆伟给那小子好顿打。呵呵，这是叔叔的道歉信，你看看满意不？”

“既然是乌龙，那出现在我家里的杯子，又是怎么回事儿？”

张青阳没看付国良的脸色，转而拿起这封千八百字，用词深刻，明显经人代笔的道歉信，平静的说：“是市里又有什么变动了吧？没猜错的话，武市长并没有变成武书记。”

“呵呵，你小子，还是这么聪明，有一件事儿，叔叔我还是想不明白，王洪峰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哪怕到了绝境，都要死保到底？”

张青阳抬头：“因为王书记任期这些年，县里摘掉了十多年经济倒数的帽子！”

“因为涉农地区的百姓，切实得到了实惠。您别忘了，我家就在农村，我知道达到这种地步，到底有多难得。”

“可他王洪峰，就真的干净？”付国良下意识质问。

张青阳说：“有十全十美的官员吗？体制由人构成，只要是人，就有各种问题，洪峰书记能够持守住一条底线，足够了。”

见付国良还不相信，张青阳又补充道：“至少，在王书记的任期内，湖山体制内，没有出现过我现在遭遇的事情。”

付国良被噎得够呛：“道歉信我送到了，出不出去，什么时候出去，你随意。”

“慢走，不送。”

付国良起身，脚步刚迈出，不知怎的又停了下来：“你的下步去向定了，团县委，县委这两天就会有人和你谈话，你当心些。”

“多谢国良主任。”

这声谢，张青阳倒是诚心实意，哪怕他想不通，付国良为什么这会儿还想着卖好于他。

其实付国良自己都不清楚。

或许，人性本就复杂。

接县委办通知，出现在县委副书记办公室，已经是三天后了。

进到这间屋子，张青阳问好过后，就被李文武示意坐下，他半边屁股搭在椅子上端坐，眼睛没有四处乱扫，等待着对方“看”好文件以后，开始系统谈话。

李文武确实在看，不过不是看文件，而是观察张青阳。

扪心自问，当领导的人，没有谁不希望自己身边有个这样的秘书，懂事儿、有文笔、还有这幅正派长相，都是次要的，归根结底，就是两个字——忠诚。

李文武一直在临县任职没错，但湖山的事情，作为市长亲信的他，怎么可能不了解事情全貌？

市委博弈，省委出手，直面省纪委副书记、监察厅厅长，这小子都面不改色，始终如一的坚持，王洪峰是清白的，没有分毫问题。

试问整个襄平，甚至安东省内，有几个年轻干部能抗住这种压力，有这份胆气为恩主开脱？

设身处地，李文武觉得，哪怕自己面对这种局面，也未见其能全须全尾的出来。

“青阳同志，党校的课程紧张吗？这段时间，想必有不少收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