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散朝的官员三三两两离去，百里执疏刚踏出殿门，衣袖就被人一把拽住，他回头一看，季鹤辞那张俊朗的脸凑得极近，眼睛瞪得溜圆：“小表叔！您不能偏心！”

百里执疏挑眉：“我偏什么心了？”

“小叔！”季鹤辞看周围没人了提高声音，“您说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读书，我还是你伴读！结果季鹤让能去北疆，我不能去，凭什么！你这不公平！”

百里执疏挑眉，不动声色地抽回袖子：“鹤让是武将，他去北疆是以后很有可能皇兄要派他驻扎北疆的，你去要做什么？”

季鹤辞不服气的说道：“我去看马啊！乌斯藏的战马您又不是不知道，若能研究出与乌斯藏差不多的马种，大梁边境何愁不稳？这北疆乌孙故里的战马就很是良种！”

“珍禽园的马不够你研究？”

“那些马养尊处优，哪有北疆战马的野性！”季鹤辞越说越激动，“姐夫说过，你们之前去战场，乌孙故里的知州，给你们送了几批北疆的战马——天马！那可是大梁境内最优质的马匹了，若是……”

“停。”百里执疏抬手打断，“你是两孩子的爹了，还跟小年轻凑什么热闹？这些马你若真想研究，到时候让鹤让给你带回来几匹，你同御马厩的说好，别让人家误会。”

季鹤辞一噎，随即理直气壮：“小表叔！我是两个孩子的爹，那又如何？陈子乐都没拦我！季鹤让他会挑什么马啊！”

百里执疏气笑了：“你媳妇不拦你，我就得答应？我亲自给你挑行不行？”

“小表叔——”季鹤辞还要纠缠，百里执疏直接抬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老实待在京城，皇兄有事还得你去办，你比鹤让大，行事也比他机灵一些，多上上心。”

季鹤辞捂着额头，委屈巴巴的说道：“您就是偏心……明明我们关系最好。”幸好季鹤辞现在不知道江行辉也要去，否则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寿康宫·慈宁殿

萧华昭趴在案几上，面前堆满了各色绸缎，她指尖拨弄着一匹月白色的云锦，有气无力的道：“这个颜色太素了……”

季云婵坐在一旁，含笑看着她挑挑拣拣：“那这匹海棠红的如何？累成这样啊？要不明日再挑？”

萧华昭摇了摇头：“娘亲这匹太艳了，不适合北疆的风沙吧……好累啊，今日挑完好了，明日还有明日的事呢。”

“这匹黛青色的呢？”

“唔……”萧华昭歪着头想了想，“倒是稳重，可穿着我肯定像个小老太太，娘亲穿都老了些，更何况我啊！”

季云婵忍俊不禁：“你这丫头，挑个衣料比当年长邈挑媳妇还难。”

萧华昭正要反驳些什么，殿门被小太监推开了，百里执疏迈步走了进来，他一身亲王朝服还未换下，萧华昭看着都觉得热。

“母后。”百里执疏规规矩矩的行礼后，目光落在萧华昭身上，唇角微扬，“昭昭这是在挑什么？”

萧华昭眼睛一亮，立刻朝他招手：“夫君快来帮我看看，这些料子哪匹适合做北疆的骑装？”

百里执疏走到她身边坐下，随手拿起一匹深蓝色的织锦缎：“这个不错，耐磨又防风。”

萧华昭凑近看了看，皱了皱眉：“可这颜色太沉了，穿着像是去领兵打仗一般。”

百里执疏低笑，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子：“本来就是去北疆，又不是去临安，难不成你还想穿纱裙？”

萧华昭轻哼一声，转头又去翻其他料子。季云婵看着小夫妻俩的互动，眼中满是慈爱：“鹤让也成亲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去北疆？”

百里执疏接过宫女奉上的茶，看着小姑娘的身影慢条斯理道：“现下已经是九月，此时出发到了北疆便太冷了些，等明年开春去，正好是北疆风景最好的时候，也提前帮皇兄处理好一些事情。”

“嗯，你皇嫂近些日子总有些心不在焉的，我时常在想，那日让他们夫妻二人一起听，是否错了。”

“母后，其实很多事情都不一样的，或许皇兄也会不一样。”

“但你父皇依旧走了……”季云婵看着窗外，眸中闪过悲痛，又瞬间掩盖住，“人各有命，强求不得。”

“要强求的……”百里执疏看着萧华昭忙忙碌碌的身影，轻声开口，季云婵看着百里执疏这般模样，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昭昭，执疏明年开春才去，这料子你可以慢慢挑了。”季云婵笑着冲小姑娘招招手。

萧华昭闻言，立刻丢下手中的料子，扑到百里执疏身边：“真的？明年开春就去？那我可以不准备厚实的衣物了，到了北疆在置办就好了！”她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光，百里执疏心头一软，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嗯，答应你的，不会变。”

“娘亲，春日走的话，你也不用怕冷啦～”

“娘亲就不去了，你同执疏还有鹤让小两口去就行了。”

“不是说好的，娘亲同我们……”

季云婵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娘亲从前同你爹爹在北疆待过一段时日，如今年岁大了，路途太远，也不容易适应那边的生活，昭昭再替娘亲好好看看就行了。”

“好……”萧华昭情绪有些低落，她不想离开娘亲那么久，这次去无忧城已经是最久的一次了……

昭阳院

萧华昭坐在窗边的小榻上，手里捧着一本北疆风物志，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正在批阅公文的百里执疏，烛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薄唇微抿，显得格外专注，小姑娘一时间看呆了，忘记了回神。

“昭昭在看什么？”百里执疏突然开口，目光却仍落在公文上。

萧华昭被抓了个正着，耳尖微热：“……看你好看，怎么我看一下自己夫君都不行吗！宸王殿下连看都看不得了？”

百里执疏笔尖一顿，抬眸看她，眼中带着戏谑：“哦？王妃今日嘴怎么这么甜？”

萧华昭合上书，赤着脚跑到他身边，看着他百里执疏：“我哪天嘴不甜了？”

百里执疏顺势搂住她的腰，将人抱到腿上，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嗯，今日格外的甜。”

萧华昭红着脸推开他：“你别闹，公文还没批完呢。”

“不急。”他放下笔，低头看着小姑娘，“又不穿鞋，萧华昭，你就不长记性，说了多少次了；今日在寿康宫，母后同你说什么了？”

“下次一定穿，别生气呀～”说着萧华昭还玩着他衣襟上的盘扣：“就问了我们准备何时去北疆，还说……”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还说她现在倒是希望我们早点要个孩子。”

百里执疏眸光微暗，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怎么回的？”

“我说……”萧华昭抬头看他，眼中亮亮的，“等从北疆回来再说，我有点怕娘亲催，总觉得娘亲要离开我……”说着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