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棠找到陆兴宝的时候,后者正蒙着被子嚎啕大哭。
“夫人……”两个丫鬟轻声细语地向沈姝棠行了礼。
沈姝棠挥了挥手,让她们先退了出去。
她又将那劲了辣椒水的帕子往眼眶上擦了擦,顿时双眼红得像兔子一般。
她走到床边坐下,拍了拍陆兴宝的被子,说道:“都怪母亲没本事,帮不了你……”
“呜呜呜……”陆兴宝哭得更大声了,他将脑袋从被子里露了出来,露出一副愤怒不解的表情,“母亲,祖母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虽然他从小不在瑞安侯府里,可是祖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存在的!
而且祖母从小就告诉自己,自己就是瑞安侯府的继承人!
在沈氏嫁进瑞安侯府之后,祖母也总是说,要帮着自己把沈氏的家产全都弄到手里。
所以陆兴宝才会在一开始见到沈姝棠的时候那样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无非就是因为有老夫人撑腰。
可是现在……
陆兴宝的脸上露出迷茫之色,他不明白,为什么对他一直都很宠爱的祖母怎么就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摆着偏袒陆从安?
难道自己不是祖母最宠爱的金孙了吗?
“祖母她明明都知道真相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陆兴宝嘶吼着,双眼中透露着怨恨之色,他就像是一头暴怒的野兽,只可惜还太稚嫩,毫无危险性可言。
沈姝棠佯装心疼地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母亲知道你这些日子受了委屈,可是老夫人如今的态度你也看到了……”
“二爷他到底是老夫人的亲儿子,老夫人的心必定是向着二爷的。而且……”沈姝棠幽幽一叹,“二爷现如今已经过了弱冠之年,按理说早就该相看亲事了。可是瑞安侯府如今只不过是表面光鲜,夫君一死,侯府的地位便是一落千丈。如果二爷能娶到一位贤妻,说不定便能助侯府重振门楣……”
沈姝棠说着说着,仿佛是说到了自己。
因为她就是这样,被陆从瑞求娶的……
瑞安侯府那些人都是一丘之貉,她担心陆从安会学着陆从瑞的样子故技重施,求娶某位家财万贯,却无依无靠的可怜姑娘——
吃绝户!
所以,沈姝棠必须先毁了陆从安的名声,好让那些名门贵女对他避之不及。
而后……
沈姝棠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悯之色,“可怜的孩子,看来在老夫人心中,二爷的价值是高于你的。”
她抚摸着陆兴宝的脑袋,脸上的忧愁都快化为了实质,“如果真让二爷娶了贤妻,介时老夫人自然更会偏心二爷,若是让二爷把持瑞安侯府……我如今身为寡妇,倒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只是可怜了你,我本是打算将手里的家业给你攒着,有等你长大了再交给了……”
“但是如今看来,一旦二爷当家,母亲也护不住你,更护不住属于你的家产啊。”
不管沈姝棠说得有多情深意切,陆兴宝都只听清楚了最后一句话!
属于他的家产绝对不能给陆从安那个神经病!
陆兴宝咬了咬牙,稚嫩的脸上却满是阴狠。
“母亲,我现在才知道,只有母亲才是真心对我好的!”陆兴宝扑进了沈姝棠的怀里。
祖母总是说这沈氏愚蠢好拿捏,所以他从前也一直是这么想的。
可是现在,陆兴宝的心里已经悄悄发生了改变。
他虽然人小,可是他不傻,他清楚得明白老夫人现在已经靠不住了,他只能牢牢地依附于沈氏。
沈姝棠面露慈爱之色,却忧愁地说道:“母亲本以为将二爷当场抓住之后,老夫人会为你做主,可是……唉,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如今还小,撑不起门楣,老夫人也就只能去指望二爷了……”
说到这里,沈姝棠的声音忽得低了下去,似乎带着一些下意识的呢喃,“在有更好的选择之时,老夫人自然会偏向二爷,可如果老夫人就以后你这么一个指望的话,兴许也就不会偏心了。”
但是这话说出口以后,沈姝棠就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瞧我,都说出胡话来了。二爷现在年轻力壮,不知寄托了老夫人多少期望,若要老夫人不在偏心……”
“除非二爷再也无用。”
她说着,又叹了一口气,“这些话母亲本不该说的,只是母亲心疼你……好孩子。再忍忍吧,兴许等个十年八年,等你长大了,说不定就能与二爷争个高下了。”
陆兴宝在沈姝棠怀里咬紧了牙关。
陆从安现在就容不下他,要是再等十年八年,自己只怕是早就被打死了!
而且十年八年之后,沈氏的那些财产还能是他的吗?
他很清楚,现在陆从安对他恨之入骨,老夫人也不向着他,所以,他必须想个办法解决掉陆从安那个绊脚石!
感受到怀里人有些僵硬的身子,沈姝棠勾了勾唇角,她知道陆兴宝已经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如今瑞安侯府里鸡飞狗跳,陆兴宝和陆从安叔侄相争,老夫人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如此但也不错,这些人互相牵制,她就有机会对陆从安下手了。
没错,沈姝棠之所以费尽心机让陆从安负气离开侯府,就是为了能够将他弄死在瑞安侯府外。
只是眼下出了一点小意外,老夫人偏心陆从安,若是陆从安又回了侯府可该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她听到陆兴宝瓮声瓮气地说道:“母亲,是不是只要二叔不在了,祖母就会重新偏爱我?”
闻言,沈姝棠的眼中绽放出光彩。
自己怎么偏偏就把陆兴宝给搞忘了呢?
这可是一把好刀啊。
于是她拍了拍陆兴宝的后背,叹息着说道:“二爷如今身强体健,怎么会说不在就不在了?好了,你先好好休息吧,老夫人那边……我尽量再去劝劝吧。只是老夫人上次就要我拿银子给二爷,我一时间也拿不出来,老夫人竟让我停了给你的补品……唉,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是左右为难啊。”
听了这话,陆兴宝又哭了。
“母亲给我的补品,我都借花献佛送给祖母去了,我每天都去,风雨无阻。祖母她怎么能这样?这不是在把我当猴子耍吗!”陆兴宝哭得伤心欲绝,却更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既然祖母不在乎他,那他就让祖母只能在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