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身的黑衣，脸上也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睛。他的腰间还挂着一个令牌，上面刻着一个“陆”字。

“哦？看样子，我又错过了什么好戏。”顾玄凌往椅背上一靠，对黑衣人招招手说道，“暗六，赶紧说来听听。”

原来此人就是把楼砚“调戏”沈姝棠之事传了个遍的碎嘴子。

楼砚暗暗地瞥了一个眼刀过去，暗六赶紧站直身子，言不由衷道：“其实属下什么都不知道，盯梢侯府老夫人的是暗柒，殿下还是问暗柒比较合适。”

顾玄凌撇了撇嘴，“得了得了，迟早会知道的。”

楼砚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对暗六说道：“他们被找到的时候，是否已经把瑞安侯的尸体安置好了？”

“他们的动作很快，挖出瑞安侯的尸体后便让人将瑞安侯带走了，一切都很顺利，想来是早就安排好的。”暗六说道，“而且其中不止有瑞安侯府的人，属下等人已经在暗中追查了。”

不是瑞安侯府的人，却帮着陆从瑞转移尸体，若不是老夫人收买来的，便是有其他势力插手其中。

楼砚微微颔首，“沈夫人那边谁在盯着？”

“啊？”暗六有些懵，“沈夫人那边不是主子您亲自……属下们哪里敢？”

楼砚轻飘飘一眼斜了过去，暗六忙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就……大多数都派出去追查和您有关的那件事了，都没空。”

最后三个字落下，暗六就差把脑袋埋进地里了。

“那就你去。”楼砚喝了一口水，表情里仿佛有些狰狞，“我看你挺闲的，还有心思嚼舌根。”

暗六只得苦哈哈地应下，“是，属下遵命。”

“下去吧。”楼砚对他颇为嫌弃。

“是。”暗六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人走之后，顾玄凌才好奇地看向楼砚，问道：“瑞安侯不是才下葬吗？他的尸体又怎么着了？”

楼砚站在窗边，望着京城里的灯火如昼，他道：“瑞安侯的死有蹊跷，侯府老夫人带着那位表小姐挖坟掘尸，带走了瑞安侯的尸体。”

“什么？”顾玄凌悚然一惊，甚至倒吸了一口凉气，“瑞安侯都死了还不能安生？”

看着他惊讶的表情，楼砚又说：“沈夫人亲眼看着那些人挖坟掘尸，想必……她早就知道那位老夫人会这么做了。”

一听这话，顾玄凌只觉得自己的头更大了，“小小一个瑞安侯府，怎么藏着那么多事？可瑞安侯死得不能再死了，转移他的尸体又有何用？”

“或许只有那位老夫人和那位表小姐才知道了。”楼砚声音发凉，“我们盯着别人，或许别人也在盯着我们。这些日子暗查便好，不宜轻举妄动。”

“我知道。”顾玄凌笑了笑，“暂且放心吧，不管怎么说，此战虽难，可你也打了胜仗，京城里少不得会有盯着你的。”

“嗯。”楼砚心不在焉。京城中的势力盘根错节，那瑞安侯表面上是为国捐躯，可实际上……

瑞安侯府里，究竟还藏着些什么秘密？

夜色深沉。瑞安侯里早已经陷入了寂静。

沈姝棠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可忽然之间，她恍惚听到了些许争吵声，将她从黑沉的梦境中给拽了出来。

“夫人已经睡下，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你们要是再不走，我可就动手了！”荷月刻意压低声音，生怕吵醒了沈姝棠。

“放肆！我是老夫人派来的，凭你也想动我？老夫人和表小姐刚刚回府，不过是想请夫人过去问几句话而已，怎么就不行了？”另一个尖锐的声音毫无顾忌地吵嚷着，像是铁了心想要吵醒沈姝棠。

“你！”荷月气得不轻，“夫人为了侯爷的事情熬了一夜又一夜，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就算有天大的事情，老夫人也不该在这个时候……”

“荷月。”沈姝棠身披外裳走了出来，她淡淡的叫了荷月一声，“出了什么事？”

荷月有些委屈地说道：“回夫人，是老夫人非要在这个时候叫您过去。”

“夫人别误会，老夫人就是想请您过去问几句话而已。”丫鬟嘴上说着软话，表情却咄咄逼人。

整个瑞安侯府里谁人不知这位当家主母是最和善不过的，而且对于老夫人的话，夫人也从来都是奉如圣旨的。

所以这丫鬟直接就说：“夫人醒了也好，这就跟奴婢过去见老夫人吧。”

沈姝棠抬手掩着唇打了个哈欠，她道：“我竟是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点头说要去了？凭你一个丫鬟，也想给我做主吗？”

一听这话，丫鬟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些挂不住，她低下头说道：“夫人这话说得也太严重了些，奴婢……奴婢只是传个话而已。”

沈姝棠轻声嗤笑，“这大半夜的，母亲不好好休息，非要见我做什么？她可说了是为了什么事？”

虽然这么问着，但是沈姝棠心里跟明镜似的，老夫人大半夜的还不消停，无非也就是因为自己大张旗鼓派人找她和姚楚楚的事情罢了。

丫鬟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奴婢只是个下人，哪里会知道老夫人找您有什么事？夫人还是赶快去得好，免得老夫人生气，若是怪罪下来……”

区区一个丫鬟，竟然也敢这么与沈姝棠说话。

沈姝棠从容地坐下，对荷月说道：“还愣着做什么？此人对我如此不敬，还不掌嘴？”

“是！”荷月仿佛就等着这话呢，只见沈姝棠的话音刚落，荷月就猛地抽了那丫鬟好几个巴掌。

“啊！你竟然敢打我！”丫鬟只来得及骂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何小圆也趁机叉腰骂道：“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拿着鸡毛当令箭，还真以为有老夫人撑腰就能怎么着了？老夫人要是睡不着就让她去院子里遛弯儿，别整天就知道找我们夫人的麻烦事儿！”

丫鬟被打懵了，脸上瞬间浮现出红痕，嘴角还渗了血。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沈姝棠，“是老夫人吩咐奴婢过来的……”

“我知道，我还没聋。”沈姝棠拢了拢外裳，语调轻柔地说道，“你可知，你的月钱，你们所有人的月钱都是谁给的吗？”

闻言，丫鬟的身子抖了抖，她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荷月则帮她说道：“这侯府里所有下人的月钱银子都是夫人给的，就算你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人，也还是拿着夫人给的月钱。那些月钱就算是拿去喂狗，为该喂出条忠心的狗了，哪里会像你这般，大半夜地来咬人！”

这话骂得虽脏，却是一句实话。

沈姝棠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说道：“我不需要养不熟的狗，而你，想必也知道母亲身边已经有几个人被我给发卖出去了吧？”

偌大的瑞安侯府，就算发卖几个丫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一旦出了瑞安侯府，若再想进这样的勋贵人家做活可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