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奔涌如怒潮,誓破幽冥魂梦扰。
一念决绝生死置,灵光乍现荡群妖。
阮白釉嘶哑的呐喊在混乱的战场上显得格外清晰,那份不容置疑的决绝,如同投入滚油中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她体内潜藏的某种东西。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滚烫的洪流正在她的血管中奔腾咆哮,那不仅仅是血液,更像是一种沉睡了数个世纪的古老力量,在此刻被彻底唤醒。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从阮白釉喉间溢出,但与之前的痛苦不同,这次的痛楚中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释放感。她只觉得眉心处,那股被“骨瓷圣胎”强行吸扯的血脉力量,仿佛挣脱了无形的枷锁,不再被动地流失,反而以一种更为汹涌澎湃的姿态倒灌而回,并且在她体内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壮大、升华!
原本因力量被抽取而显得有些黯淡的肌肤,此刻竟隐隐透出玉石般温润的光泽。一缕缕乳白色的光晕从她身体内部渗透出来,起初只是薄薄的一层,如同晨曦的微光,但转瞬之间,这光芒便浓烈起来,化为一道肉眼可见的、圣洁的乳白色光柱,冲天而起,瞬间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让战场上所有人都为之一滞。
那些原本疯狂扑向三人的黑衣人,在接触到这乳白色光芒的刹那,如同被烙铁烫伤的毒蛇,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他们体表的黑气在这光芒的照耀下迅速消融,眼中的红光也剧烈闪烁起来,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些冲得最猛的黑衣人,甚至直接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震得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周围的石壁或同伴身上,发出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声。
“这……这是……”守岁先生正艰难地维持着一道防御符印,抵挡着祭坛的吸力,此刻也感受到了身边那股纯粹而磅礴的力量,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向阮白釉,苍白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喜。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中蕴含着一种与他所修行的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古老而强大的气息,带着一种天然的、对邪祟力量的克制。
沈青临一刀劈翻一个试图偷袭的黑衣人,刀锋上沾染的血迹在阮白釉散发出的光芒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目。他同样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爆发,心中巨震。他看到阮白釉被光芒笼罩的身影,那光芒柔和却充满力量,如同暗夜中的灯塔,驱散了他们心头的绝望。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释然,随即化为更为坚定的战意。他知道,阮白釉正在经历某种蜕变,而他要做的,就是为她争取时间,扫清一切障碍!
“不可能!这不可能!”埃弗顿那张狂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夹杂着惊怒与不可思议的尖叫。他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阮白釉,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区区一个祭品的后裔,怎么可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骨瓷圣胎’的力量应该已经将你彻底压制了才对!”
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在他看来,阮白釉不过是计划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一个承载诅咒的容器,她的命运早已注定。然而此刻,这颗棋子却爆发出远超他预料的力量,甚至隐隐有反噬的迹象。
“骨瓷圣胎”上的血光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变得更加妖异猩红,吸力陡然增强,试图将阮白釉爆发出的力量重新压制下去。然而,这一次,那些能量丝线在接触到阮白釉周身的乳白色光芒时,却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发出了“滋滋”的声响,非但没能汲取到力量,反而被那光芒一点点净化、消融!
阮白釉紧闭着双眼,感受着体内力量的奔涌。那些曾经让她痛苦不堪的诅咒幻影,那些逝去者的悲鸣,此刻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竟然逐渐变得模糊、遥远。她的意识前所未有地清明,一种明悟涌上心头。这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力量,更是蕴藏在她血脉深处,历代先祖不屈的抗争与守护的执念!
“为了……守护!”她喃喃自语,声音虽轻,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志。
下一刻,她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原本清澈的杏眸,此刻仿佛蕴含了星辰大海,深邃而明亮。瞳孔深处,一点淡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随着她睁眼,那笼罩在她周身的乳白色光芒猛地向外扩张,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席卷而出!
“啊——!”“噗——!”
那些包围着他们的黑衣人,在这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冲击下,再也无法维持身形,纷纷惨叫着被震飞,如同狂风中的落叶,七零八落地摔倒在地,不少人直接口喷黑血,彻底失去了战斗力。原本密不透风的包围圈,瞬间被清出了一大片空地。
“妖言惑众!给我死!”埃弗顿终于彻底失态,他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庞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显得格外狰狞。他手中的手杖顶端,那颗鸽血红宝石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一股比之前更为阴冷、邪恶的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他不能容忍计划出现任何意外,更不能容忍一个“祭品”挑衅他的权威!
他身影一晃,竟如鬼魅般穿过残余的黑衣人,手杖化作一道乌光,直刺阮白釉的心口!那乌光之中,隐隐有无数扭曲的怨魂在咆哮,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
“白釉小心!”沈青临怒喝一声,想要救援,却被几个悍不畏死的黑衣人死死缠住,一时难以脱身。
守岁先生也面色凝重,他双手疾速结印,一道道金色符文凭空出现,试图拦截埃弗顿,但埃弗顿的速度太快,那些符文仅仅是略微迟滞了他的攻势。
面对埃弗顿这凝聚了毕生邪力的一击,阮白釉却出奇地冷静。她体内的力量仍在不断攀升,仿佛没有止境。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埃弗顿攻击的轨迹,以及其中蕴含的邪恶能量。
“结束吧。”她轻声说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她没有闪避,而是缓缓抬起了右手。那只纤细白皙的手掌上,乳白色的光芒迅速凝聚,光芒之中,隐约可见一枚枚古老而神秘的金色符文在流转、生灭,散发出一种神圣而浩瀚的气息。
“嗡——!”
她的手掌与埃弗顿的手杖尖端悍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嗡鸣。乳白色的光芒与乌黑的邪光在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让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埃弗顿脸上的狞笑僵住了。他感觉到一股纯粹、浩大、无可匹敌的力量从对方的手掌上传来,这股力量不仅瞬间击溃了他手杖上凝聚的邪能,更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沿着手杖,涌入他的手臂,再冲向他的五脏六腑!
“咔嚓!”一声脆响,埃弗顿那根由特殊材质打造、坚硬无比的手杖,竟然从中断裂开来!断口处,乳白色的光芒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残余的邪气。
“噗——!”埃弗顿如遭雷击,身体巨震,一口鲜血混合着内脏的碎片狂喷而出,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与绝望。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被那股圣洁的光芒净化、驱散。
“不……不可能……我才是神选之人……我……”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不甘。
阮白釉眼神冰冷,手掌微微一震,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爆发开来。
“砰!”
埃弗顿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远处的祭坛边缘,然后软软地滑落在地。他挣扎了几下,试图爬起来,但最终只是徒劳地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他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阮白釉的方向,眼神中残留着极致的恐惧与怨毒,但生命的气息,却已然断绝。
随着埃弗顿的倒下,那“骨瓷圣胎”上原本刺目的血光也猛地黯淡了下去,仿佛失去了力量的源泉。那些连接着黑衣人与祭坛的能量丝线,也如同失去了支撑一般,纷纷断裂、消散。
残存的黑衣人发出一阵阵惊恐的尖叫,他们眼中的红光彻底熄灭,露出了茫然和恐惧的神色。失去了埃弗顿和祭坛的控制,他们仿佛从噩梦中惊醒,看着周围的惨状和倒在地上的同伴,不少人开始瑟瑟发抖,甚至有人直接跪地求饶。
战场上的喧嚣在这一刻诡异地平息了下来。
沈青临和守岁也停止了战斗,看着站在光芒中,宛如神只降世的阮白釉,以及倒在祭坛下,已然毙命的埃弗顿,眼中都充满了震撼。
阮白釉缓缓放下手,周身的乳白色光芒也渐渐收敛,重新融入她的体内。一股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险些站立不稳。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她刚刚觉醒的全部力量。
但她知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她的目光投向那座依然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祭坛,以及祭坛上那件诡异的“骨瓷圣胎”。
“还没有……结束。”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虚弱,但眼神却依旧坚定。
埃弗顿虽然死了,但这个邪恶的祭坛还在,诅咒的根源还没有被彻底铲除。
沈青临快步走到她身边,扶住了她摇晃的身体,关切地问道:“白釉,你怎么样?”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既是为她的安危担忧,也是为她刚才所展现出的力量而心惊。
阮白釉对他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只是有点脱力。我们必须……毁掉那个东西。”她指着“骨瓷圣胎”,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与决绝。
守岁也走了过来,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充满了欣慰与敬佩:“阮小姐,你……你觉醒了血脉中真正的力量。埃弗顿已死,这些余孽不足为惧。当务之急,确实是彻底净化这座祭坛,斩断诅咒的源头。”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与祭坛散发的诡异甜香依旧交织着,但那股令人作呕的压抑感,却随着埃弗顿的死亡而消散了大半。残阳的余晖透过残破的窗户,投下几缕昏黄的光线,照亮了这片刚刚经历过惨烈厮杀的场地,也照亮了三人疲惫却坚毅的面庞。
真正的决战,或许才刚刚开始。但此刻,希望的曙光,已经刺破了浓重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