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洲闭上了眼。
他的娘亲还在的时候,便是他摔倒也会把自己抱起来轻声哄的,他从小就怕痛。
只是后来上了战场,刀剑无眼地往身上砸,痛习惯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只是听到容颜受罚,儿时那一阵阵刺骨的疼痛便如铁锤般狠狠敲打在他心上。
痛吗?
当然痛。
是他导致她受的罚,容颜那样被娇宠长大的人,不应该遭受这样的苦痛的。
她不应该受这样的罚,明明是他的过错,不该波及到她的……及时止损,他应该及时止损才对!
陆淮洲猛地睁开了眼。
他错了,她也错了,有些事情就不应该开始,错的事就应该拨乱反正。
韶景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冷声道:“你当然应该有愧。”
“容颜所做的事违背谷训,你应该庆幸,一开始医治你的就是她,落到我们几个师兄师姐手里,你不会有开始。”
聪明人之间说话,心照不宣的事情,韶景也懒得掩饰什么,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叫陆淮洲的,还真没有那些个天潢贵胄的架子。
他医治过很多人,不乏位高权重的,若是自己这样与那些人说话,恐怕早就翻脸了。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不跟他们说话,这一次实在是因为容颜,韶景看他哪哪都不顺眼。
不过感叹归感叹,这不代表自己就欣赏他了,容颜经受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韶景依旧看他不爽。
他净了手,慢慢说道:“行了,今天过后就别乱跑了,老实在东厢房待着吧。”
谷中估计没几个人想看见他,这样也能少拉点仇恨。
门被“啪”地一声带上,显然离开之人心中郁闷不已。
陆淮洲好似被惊醒,他缓缓抬头,视线缓缓定格在容颜藏糖果的那个柜子上。
……
月明星稀,夜幕渐深。
容颜腰背酸疼,双膝已经麻木,她面色依旧平静,紧抿的双唇毫无血色。
浮生看不下去,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别开了脸,频频看向大门处,派去传话的小弟子还没有回来。
唉!
浮生无声叹息,这师徒俩不知道造的哪门子孽!
潮生堂。
小弟子匆匆从内院跪在地上的两人身旁路过,头也不敢抬,站在正堂门前大声禀报:“谷主,浮生长侍派弟子前来传话。”
“进。”
屋中人好似等待了许久,声音有些急切。
弟子顺从地进了内堂,“浮生长侍说,容师姐情况不太好,恐怕快撑不下去了,请谷主移步流萤小筑。”
话音刚落,哪还见堂上人的身影。
一阵风掠过,奚琢和云初相互对视一眼,果断直起身子,急匆匆地赶往流萤小筑。
堂外,闻枝斜倚靠在门上,怀中还抱着佩剑,小弟子忧心忡忡地在她身旁踱步,期期艾艾地问道:“大师姐,这样真的好吗?”
闻枝慢慢睁开双眼:“哪样?”
“就是刚刚。”弟子不安地瞥一眼闻枝,又低下头去,“你叫我,把浮生长侍传达容师姐的情况和意愿的话,改成只说容师姐的现状……”
闻枝撩起眼皮:“我们今晚见过吗?”
小弟子哭唧唧:“没、没有。”
她直起身子,扫了一眼不远处,几人身影早已不见,只剩夜色渐浓,她随口吩咐道:“下去吧,今晚不必再值守。”
闻枝嘴角勾起隐秘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