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公子。”
陆淮洲右手放在桌上,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结果如何?”
奚琢专心致志地为眼前人把脉,暗中打量着他。
面前的男子光风霁月,身形修长,他微微倾身,面容如同精心雕刻的塑像,五官立体而深邃,尤其是那双狭长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却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让人捉摸不透。
奚琢算是知道他为什么总是身着青衣了,五官过于浓郁,攻击性太强,青色独有的疏寂才能淡化这种神秘。
他收回手,挂上职业笑容:“陆公子,如你所说的症状,小师妹的疗法自是没有错的。”
“但这只是药浴阶段,有一件事你恐怕要提前做好准备”
陆淮洲撩起眼皮:“奚公子的意思是?”
“拔毒关键是一种名为月岑草的药材,它的生长条件苛刻,周围猛蛇毒物遍布,谷中无法种植,独独生长在南疆。”
奚琢没说假话,谷中确实没法种,但是——
师父年轻之时游历天下,途经南疆之时正好带回了月岑草,这些年治病救人用去了大半,如今手下只剩最后一株。
容颜是知道这件事的,她开的方子自然是不会出错。
但问题就在于,师父他真的会愿意为了救陆淮洲而拿出来吗?
奚琢收起垫帕,扫了他一眼,这其中的风险他,必须知悉。
陆淮洲收回手,眼中还带着讶异。
他以为奚琢会告诉自己容颜诊断出了错,他的毒无药可医。
奚琢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否则一定会鄙夷他。
学医之人都知道名声对自己有多重要,他一句误诊无异于判了容颜死刑,跟毁了她有什么区别?
奚琢是没办法阻拦容颜,只能绕着弯子侧面敲打敲打这个陆淮洲了。
“多谢奚公子。”陆淮洲朝他略一颔首,便离开了静安阁。
奚琢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
明明看着也是个彬彬有礼的侯门公子,偏偏陷入了这样的争端,可惜了。
他惋惜地摇摇头。
傍晚。
啾啾从窗户外探头的时候,屋内静悄悄。
它熟门熟路地缠上男人的臂膀。
陆淮洲低头看见呆头呆脑的啾啾,眼里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笑意。
傻里傻气的,跟它的主人一个样。
总是容易被眼前的东西所迷惑,看不清皮囊之下到底是人是鬼。
“昭昭。”
猛不丁听见自己的名字,容颜有些茫然地抬头。
陆淮洲说的很慢,嗓音有些沙哑:“我真的会有被治好的一天吗?”
他微微低头,眼眸低垂,长睫轻颤,看起来无措又脆弱。
“当然。”容颜坚定道。
她扶住陆淮洲的肩,定定地看着她,向他保证:“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不是就告诉过你吗,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可能这个过程很长,也会很痛,但是陆淮洲,你不要怕呀。”
陆淮洲喉头一咽,垂在身边的手无意识收紧。
又是这样。
总是这样。
他心神一震,突然想起多年前,那个昏黑昏暗的晚上。
那是深秋,他还很小,只有五岁。小小的陆淮洲实在是饿得受不了,瘦小的身体不停地颤抖。
院里的其他人都睡着了,他偷偷避开所有人,跑到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