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劈开紫禁城暮色时,石静娴正握着染血的密折栽倒在养心殿阶前。三寸长的玄铁袖箭贯穿左肩,毒血浸透十二章纹龙袍,她听见粘杆处侍卫的惊呼声混杂着雨幕传来——这是八阿哥党筹谋三年的绝杀。
\"皇上!\"胤礽撞开围拢的人群,雨水顺着他皇夫朝服的云龙纹往下淌。十年前互换身体时磨出的薄茧按在伤口侧脉,这个动作让他恍惚想起康熙四十七年猎场,当时还是太子的他教石静娴搭弓姿势,指尖也曾这般贴着她腕间跳动的血脉。
老太医抖着银针欲施救,被胤礽一掌拂开:\"箭头带倒刺,强拔会撕开经脉。\"他解下腰间鎏金蹀躞带,竟是暗藏刀剪镊子的医用皮套,\"备烈酒、桑皮线,再取两盏琉璃灯来!\"
石静娴在剧痛中扯住他袖角:\"你何时…\"
\"那年你推行种痘法,朕跟着南怀仁的徒弟学过。\"胤礽咬开酒坛泥封,辛辣气息冲散满室血腥。烛火将他的侧影投在盘龙柱上,恍惚与二十年前痛经时蜷缩床帐的太子妃重叠。那时他死也不肯承认,石静娴偷送来的艾草包确实比太医院汤药管用。
琉璃灯映亮伤口泛紫的肌理,胤礽持银剪的手稳如当年批红。第一刀划开皮肉时,石静娴咬住的软木险些崩裂——这痛楚竟比登基时受百官朝贺更真切。箭簇与白骨摩擦的咯吱声里,她看见他睫上凝着不知是汗是雨的水珠,忽然想起奏折堆里夹着的《西洋解剖图注》,页脚总有朱砂批注的蝇头小楷。
\"喀嗒\"一声轻响,带倒刺的箭头落进铜盆。胤礽指尖翻飞如穿花,桑皮线穿梭在血肉间的韵律,竟比石静娴批阅漕运折子还要利落。窗外雨打芭蕉声渐密,他缝合的动作突然顿住:\"当年你说女子学堂要增西洋医学科,朕骂你离经叛道。\"
石静娴苍白的唇扯出笑纹:\"现在呢?\"
\"该早些听你的。\"他咬断线头,指腹抹去她颊畔血渍。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怔了怔,像回到互换身体那些年,每逢雷雨夜总要假借更衣交换情报的旧时光。
厮杀声却在此刻破雨而来。粘杆处统领撞开殿门跪报:\"八爷带着火器营围了神武门!说是…说是皇夫用妖术惑主!\"
胤礽将石静娴扶上龙床,转身抽出了悬在墙上的遏必隆刀。刀光映亮他眼角细纹时,竟与三十年前石静娴第一次穿太子朝服上殿的神情别无二致。
\"养心殿地砖第七列第三块有密道。\"他割下龙床帷幔结成背带,\"顺着御河能出西华门,李光地在外接应。\"
石静娴却按住他佩刀:\"当年索额图逼宫,你说"要逃一起逃"。\"她染血的手指点上他心口,在明黄常服画出带血的战略图,\"如今朕是皇帝,该护着你。\"
雨幕中突然炸开一声轰鸣,西洋红衣大炮的炮口对准宫檐。胤礽望着窗外火光笑了:\"还记得我们换回来那夜发的誓么?\"他忽然俯身在她缝合的伤口旁落下一吻,\"你要天下,我要…\"
\"报——!\"传令太监浑身湿透冲进来,\"天津卫水师反了!说是擒了八爷通倭的证据!\"
石静娴抓过胤礽手腕搭脉,果然探到紊乱急脉。她扯过染血的绷带缠住他颤抖的手:\"火器营里三层是朕的人,让粘杆处放响箭为号。\"龙床暗格里滑出虎符,\"你去安定门,朕守太庙。\"
胤礽攥紧虎符往外走,忽被拽住后襟。石静娴沾血在他掌心写了个\"生\"字,恰如康熙五十年他难产时,她在产房外写的那个\"活\"字。雨声震耳欲聋,他回身用满语说了句什么,湮灭在又一记惊雷里。
卯时初刻,炮火映红半边苍穹。石静娴立在太庙丹陛下,看着胤礽单骑冲破叛军的身影,忽然想起他缝合伤口时说的话。那句满语分明是二十年前她教他的现代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