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在呼吸间被引爆,江父的巴掌带着风声劈来,江揽月连避开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阴影笼罩面门的那一瞬,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猛地将江揽月拽进温硬的胸膛,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在江揽月的脸上,耳边有熟悉的声线拨开喧嚣。
“江总好威风。”傅长秋脸色阴沉,扣住江父的手腕力道极重,往来见人三分笑的眼像淬了冰一样。
江父的手好似被烫到了一般猛地缩了回去,在直面傅长秋时,江父才想起最近傅氏正以雷霆之势收割京州商圈,而江氏已经处于对方狩猎版图的边缘了。
“傅先生误会了,”江父担心得罪人,笑脸比哭的还难看,指尖不受控地发抖,“这是我的家务事……”言下之意是傅先生别插手。
江挽星好似这才从突如其来的闹剧中缓过神,适时扑进江母的怀里,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都怪我,是我不该回来跟姐姐抢爸爸妈妈。”
对于傅长秋是否真的像传言一样追求江揽月,江父不得而知。
像傅家这种家大业大的,所谓的追求可能是一时兴起玩一玩,见不得以后真的会娶江揽月,也见不得会为江家带来一丝一毫的好处。
反观陆怀川带领的陆氏集团,在京州的生意项目上屡屡给他好处。
看得见的好处,和不确定的荣华富贵,江父自然选择前者。
江父不敢和傅长秋论长短,但他敢掌控江揽月。
他赔着笑:“不打扰傅先生了。”
冷汗浸湿领口,江父试图上前将傅长秋身后的江揽月揪出来,但傅长秋脚步不动,死死地将她护在身后。
江父只得停下脚步,对躲在傅长秋身后的江揽月低吼:“既然你不愿意给你妈挑礼物,就跟我回家去闭门思过,别在这里给傅先生添麻烦!”
“看来江总还不明白,”傅长秋的声音骤然冷下去,江父只觉后颈一凉,“江总,你打扰到我们了。”
江父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围观的人群里也有不少认识他的人,眼神中带了些看好戏的意味。
直至这时,江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家丑不可外扬,可如意轩里的导购已经将他和傅长秋隔开,向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先生,女士们,请你们离开。”
这根本就是将他们赶出如意轩。
江母从来没受到过这样的委屈,梗着脖子问凭什么:“我们也是顾客,况且我们是先来的。”
导购小姐礼貌微笑:“就凭如意轩姓傅。”
这话一出,人群里有人倒抽一口冷气。
虽然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如意轩是傅氏的产业,但导购小姐那句话的含义可不只是在解释如意轩的老板,更重要的是向江父一家三口传达“傅家不欢迎你”。
只要从这里走出去,但凡是和傅家交好的企业,以后将不会再和江家合作。
江父和江挽星深谙此道,脸色发白。
不能因为和江揽月的小矛盾影响到江家的根基!
这个念头在江挽星的脑子里迅速成形,江挽星推开导购小姐,踩着细高跟哒哒哒地走到傅长秋的面前。
妩媚的眼与微张的红唇让江挽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她仰脸望着陆怀川,一双大眼睛里水雾萦绕。
“傅先生,都是我不好,我向您赔礼道歉,我的妈妈生日马上就到了,她很喜欢如意轩里的东西,傅先生大人有大量,不要赶我们走好吗,您不会拒绝我的一片孝心的对吗。”
她见傅长秋的眉头没有舒展,眼泪啪嗒地落了下去,砸在地面上。
“都怪我,早知道姐姐这么讨厌我,我今天就该躲在房间里不出门的。”
女儿落泪可把江母心疼坏了,江母搂住江挽星的肩膀,把她的头抱在自己的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傻孩子,你是最懂事的孩子,妈妈最喜欢你了。”
傅长秋的脸色愈发暗沉,教养极好的他冷冷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下贱!”
正如方才江父辱骂江揽月,傅长秋代替江揽月,将这些屈辱还了回去。
江母的脸色煞白,张着嘴几乎要因为这个词难堪得哭泣。
傅长秋的嘴就像是淬了毒一样,丝毫不留情面:“亲生女儿回家,叫抢。养女鸠占鹊巢,叫懂事。放着掌上明珠不宠,偏偏和沟渠里的泥丸上演母女情深。”
三人被傅长秋怼得一句话都无法反驳,即便江挽星用那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在傅长秋面前落了泪,傅长秋也好像是看见了脏东西一样,让店里的员工将人赶走,并且颁布了一条新的规定:以后这三人不许踏足如意轩,以免脏了傅家的地。
做完这一切,傅长秋这才转身去看一直被自己护在身后的月亮。
他眼中寒霜不见,心疼几乎要从眼眶里溢出来。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他喉结滚动着,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方才背对着江揽月时,傅长秋担心她会因为江父江母的态度哭出来,可如今看到她干涸的眼角,自己反而心疼得红了眼眶。
这种被人满心满眼地呵护着心疼着的滋味江揽月头一回体验到,她觉得既陌生,又像是罂粟一般容易上瘾。
她想说谢谢,却被他屈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再说谢字,就罚你今晚一整晚都陪着我,不许你走。”
江揽月笑了一声,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
“你不让我说谢谢,那我该怎么还,”江揽月低着头痴痴笑了一声,继而眼睛亮晶晶地望进他的眼。“傅长秋,你总不能让我欠着你一辈子……”
傅长秋笑了,笑容在眼底漫开:“我巴不得你欠我一辈子。”
江揽月心情很好地转过头去,背着手歪了歪脑袋,从背后看,她雀跃得像是十几岁时,傅长秋才见她时的光景。
“那我要欠多一点,要欠个够本。”
她嘴角噙着笑,随意地走到一个展示柜前,食指隔着玻璃点了点她方才驻足看了许久的一串翡翠佛珠。
“长秋,”方才所有的不愉快都成为过去式,她的尾音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娇嗔,“我要这个,给我买。”
傅长秋一愣,继而也忍不住低头痴痴地笑出了声:“嗯好,给你买。”
她的亏欠,是他甘之如饴的枷锁。
他的月亮,永远不用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