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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府
“我看他是反了!”
一盏官窑烧制出来的杯子砸在地上,吓得人心一颤。
顾老爷子脸色铁青,在屋中来回踱步,余光瞥见在一旁抹泪的女儿,更是气得跳脚,“你哭什么?还有脸哭!当初老夫死活都相不中他,你可倒好,执意要嫁,现在好了吧?白白给别的女人养儿子!”
闻言,顾云嫦心虚的垂下头去,眼泪掉的更多。
“你吼什么?”老夫人猛地站起来,嗓门比男人更大,吓得顾老爷子抖了三抖,“我儿已经知错了,你还喋喋不休的,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主意,怎么收拾唐渊和那个养子!世子之位本就该是我们家琛儿的,如此看来,十八年前的那场大火和唐渊逃不了干系。”
顾老爷子面上有些挂不住,心虚的搓了搓鼻尖,悻悻坐下,“这个唐渊,色胆包天,唐崧都不是他的种,居然能舍了亲子给外人铺路,脑子怕不是被驴给踢了。”
老夫人阴沉着脸,咬紧牙关,“我即便是豁出这张老脸去,也要入宫给我儿讨个公道,功勋之女被如此刻薄对待,我倒是要问问,顾家跟着先皇打天下的从龙之功还作不作数!”
“此事你别跟着掺和,你那火爆脾气,还不得把房梁掀开。”顾老爷子轻叹一声,颇有些无奈,“要去也是我去。”
“爹,娘,不必如此麻烦。”顾云嫦擦去眼角的泪痕,轻声道,“当年,唐渊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庶子,他文采平平,连流畅的诗句都作不出来,科举之路却连中三元,我当时察觉不对,曾派人深查过,还真叫我查出来一些东西。”
老两口朝她望来,顾云嫦清了清嗓子,再度开口,“当年的监考官是翰林院大学士彭川,科举结束后,他突然乍富,在城中连买三处大宅子,我命人一查,当初上榜的三人全有水分。”
“你的意思是……”顾老爷子愣了一瞬,回过神后更是怒不可遏,“唐渊舞弊?”
顾云嫦点点头,神色坚定,“此事断不会有假,只是榜上三位除了唐渊,如今都在朝堂上就职,倘若此事挑明,怕不是得罪了另外两位,而且也得将彭川拉下马。”
“岂有此理,他们贿赂考官,作弊求荣,让那些真正勤学苦读的人该如何是好?”老夫人也是一脸郁色,气得火冒三丈,“是他们抢了别人的功名,夺走了别人的人生,彭川为了银钱助纣为虐,更是该死!这样的杂碎,还怕得罪不成?”
“这事儿隔了二十多年,说起来可大可小,如今是章阁老代政,与其直接闹到宫里去,不如将这消息给散出去。”顾老爷子眸光深邃,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至于唐崧,先是给你下毒,再是追杀琛儿,此人断不可留,顾云嫦,你可莫要心软。”
“那小杂碎交给我。”老夫人抢着把话接过,暗暗瞪丈夫一眼,“云嫦还是个孩子,她能知道什么?我去解决。”
顾老爷子又被气到了,胸口起伏的厉害,“孩子?她都是四十出头的人了!”
“那又如何?你还是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呢。”老夫人冷哼一声,漫不经心道,“只要我还活着,我儿就永远都是个孩子,天塌下来都有我这个当娘的给她顶着。”
“你——”顾老爷子气到无力,“你就惯吧!”
顾云嫦瞧见二老拌嘴,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这才是她和琛儿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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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
书房的门被推开,谢肃州大步跨进屋中,一眼便瞧见了坐在上首的颜辞。
见到年轻了许多的颜辞,谢肃州弯了弯唇,语气变得温和,“请王爷安。”
“回来了?快些起来。”颜辞起身迎接他,不似君臣,倒像多年的好友,“你出去了那么久,做什么去了?”
谢肃州起身,眸中多了几分笑意,“去……看了看我娘。”
“你娘?”颜辞顿住,眼底闪过一丝惊悚,“你娘…不是……去世了吗?”
他从未听过谢母葬在京城。
谢肃州低头笑笑,眉宇之间透露出一丝温和,“是肃国公夫人。”
颜辞挠挠头,眼神从未如此清澈过,他打量着眼前人,喃喃道,“肃国公夫人何时成了你娘?”
谢肃州觉得好笑,将身世和盘托出,不加一丝隐瞒。
过了许久,颜辞才回过神来,将手里的佛珠重重砸在桌上,“好一个唐崧,敢对我的人下黑手,真是嫌自己命长。”
“不过渣滓一个,我能收拾。”谢肃州瞥了眼暗下来的天空,面色沉重,“今日面见王爷,是有要事相商。”
颜辞端起手旁的茶盏,猛喝了几口凉茶,才将心火降下,“什么事,你尽管说。”
“再有一月半,甘平就会发生水患,到时亲人分离,死伤无数。”谢肃州垂下眼睑,将水患的可怕一五一十说了出来,“之所以发生水患,是因为都水监贪污,昧下了造堤筑坝的银两,时间一长,水坝坍塌,甘平爆发水患后,各地也陆陆续续出现一样的问题。”
颜辞怔住,旋即想到了什么,眉头重新舒展,“可是小嫂子算出来的?”
谢肃州愣了愣,见他唇边含笑,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没错。”
“王爷,还请您重视此事,倘若水患爆发,庄稼被毁,粮食价格飞涨,饿死之人不在少数,房屋倒塌,老百姓只能往高处搬,若是碰上深山里的毒蛇猛兽,百姓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
谢肃州抿紧薄唇,语气沉重,“若不预防,真到了那时,银子源源不断流入河道,倘若西北趁机来犯,拿什么征兵打仗?”
颜辞眉头紧锁,拧成了个疙瘩,定定看向对面的男人,“小嫂子可有算出是谁贪下了公款?”
谢肃州回忆前世,缓缓吐出来几个人名,“都水监,于承力、宋品扬、刘猛。”
全是都水监的主事。
颜辞阖上眼,语气低沉,“我知晓了,代我向小嫂子道声谢。”
谢肃州不卑不亢的颔首应下,神情无,“是。”
“郎中!郎中不好了!”
安智诚突然闯进书房,因为太过心急,还险些绊倒在门槛上。
谢肃州蹙眉回眸,见他这副模样,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捏住,忙不迭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嫂子……”安智诚气都没喘匀,抬手指着赵家的方向,“小嫂子真正的娘家人不知从哪听到了风声,举家赶到京城,要戳穿她的身份,如今正在赵家门口撒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