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抱着笔记本,眼睛盯着投影里的数据流,笔在本子上唰唰地写着,那“唰唰”的书写声在安静的氛围里格外清晰。
“卢总,”她突然开口,“你们的项目容错率是多少?”
“没有固定数值。”我迎着她的目光,“但我们允许试错。上个月算法组把模型跑崩了三次,我请他们吃了三次火锅。”人群里传来轻轻的笑声,马尾女生的嘴角翘了翘,在本子上画了个感叹号。
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讨论。
王猎头站在门口,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围在我身边的人群,脸色比刚才更青了。
他扯了扯领带,试图挤进来:“各位,盛途的资金链——”
“王猎头。”张工突然转身,他刚才还温和的脸此刻冷得像块冰,“上回你说某大厂给我配独立实验室,结果呢?我在茶水间改了三个月报告。”他指了指桌上的演示机,“卢总给的,是能摸得着的项目。”
马尾女生举起笔记本:“我查过盛途的专利申报记录,近半年有27项实用新型专利。”她晃了晃手机,“刚才我给在盛途工作的学长发消息,他说上个月刚涨了薪,项目奖金是工资的三倍。”
王猎头的喉结动了动。
他看看四周,有人已经掏出手机在查盛途的官网,有人凑在一起看我带来的白皮书。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张了张嘴又闭上,转身时鳄鱼皮鞋跟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所以,”我等门“砰”地关上,才笑着看向众人,“有谁想现在看看我们的办公区?就在会展中心对面,从窗户能看见江景。”
张工第一个伸出手:“我带着电脑,现在就能跟你们研发部开视频会议。”
马尾女生把笔记本往腋下一夹:“我要看看你们说的‘允许试错’是不是真的。”
孙hr在旁边翻合同章,我看见他的手还在抖,但这次不是因为慌张——他翻得太快,合同纸页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像极了去年我们刚创业时,他第一次签下第一个客户的样子。
傍晚六点,我站在公司落地窗前数新签的录用通知。
窗外,楼下的霓虹灯刚亮起,五颜六色的灯光交织在一起,映在玻璃上,美轮美奂。
手机在桌上震动,屏幕上显示着唐悦的名字。
我盯着跳动的通话提示看了两秒,没接。
玻璃上倒映出我自己的影子,嘴角翘得有点傻。
我想起早上刘博士说“发动机”时眼里的光,想起沙龙里那些亮起来的眼睛——原来所谓人才危机,从来不是没人来,而是要让他们看见,这里有能让他们发光的地方。
手机又震了。
这次是唐悦的消息:“下班了吗?我买了你爱吃的酱骨头。”
我抓起外套,按下电梯键。
电梯门打开时,我看见孙hr还在工位上打电话,声音提高了八度:“李工您放心,宿舍就在公司隔壁,带独立厨房!”
电梯往下走,我盯着数字跳动。
等会儿要跟唐悦说什么呢?
说今天签了八个博士?
说王猎头灰溜溜走的时候撞翻了沙龙的咖啡台?
或者,什么都不说。
就像去年冬天,我蹲在她公司楼下等了三小时送感冒药,她接过药时红着鼻子说“傻子”,然后往我手里塞了个烤红薯。
电梯“叮”的一声。
我走出大楼,晚风卷着饭菜的香气扑过来,那香气里混合着各种食物的味道,有炒菜的香味,还有米饭的甜香。
远处,唐悦的身影在路灯下晃了晃,举起手里的保温袋晃了晃。
我加快脚步。
我小跑着穿过人行道,唐悦的轮廓在路灯下越发明晰。
她穿了件米白色针织衫,发梢被晚风吹得乱翘,手里的保温袋还冒着热气,隔着两步远都能闻到酱骨头的甜香,那甜香浓郁而诱人,让我的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
“今天孙哥给我发了二十条消息。”她见我站定,先开了口。
声音有点哑,却带着笑。
我这才注意到她眼尾泛红,像刚哭过又拼命憋回去的模样。
“他说张工当场连合同都没看就签了,说马尾姑娘追着研发部问了三个小时技术参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