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多虑了，叶小姐——倒是埋怨臣，觉得臣不近人情，还埋怨臣，撺掇了您。”

皇帝盯着裴景修的脸，没有看出怪异，轻笑了一声：“像是她能做出来的，景修，朕替蓁蓁向你道歉。”

“微臣惶恐。”裴景修忙又跪下。

皇帝走下宝座，亲自将裴景修搀扶起来。

“你告假，朕实在不该唤人去传你，可有些事，朕又实在拿不定主意，你来瞧瞧这个。”

皇帝随手将一份折子递给了裴景修。

裴景修打开，第一眼落在署名上。

果然，刘伯年按捺不住了。

他请求即刻前往边塞，携十万大军，将蛮人铁蹄阻隔在关隘之外。

“陛下，边关当真告急？微臣……”裴景修顿了顿。

“微臣告病，身子又实在弱，已数日未踏入书房半步，若非叶小姐登门，臣竟不知战事已到如此地步……”

裴景修垂下头，面露愧疚，“未能替陛下分忧，实属微臣之过。”

裴景修为人要强，又从来都是有一说一，皇帝不怀疑他撒谎。

只不过，裴景修身为丞相，都不知关隘近况，他刘伯年赋闲在家，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眼底闪过暗芒，皇帝又笑了一声。

“景修兢兢业业，辅佐于朕左右，累坏了身体，朕当真心痛，又怎会埋怨于你？”

皇帝温暖宽厚的手掌，落在了裴景修肩侧，勉力地拍了拍。

“只是此事，朕如今实在头疼，你觉得，到底该派谁北入边塞，痛击蛮贼？”皇帝窥探着，让宫人给裴景修拿来座椅，他也回到了宝座之上。

“边关大事，微臣不敢胡乱谏言。”

“你且说说看，最后拿主意的还不是朕吗？”

裴景修拱手起身，“陛下，若非叶小将军下狱，他自然是第一人选。”

皇帝嘴角轻勾，眼里却是冷飕飕的。

“哦？”

“不过陛下，叶小将军犯下重罪，他身为领兵者，未能完成上峰指令，乃是一罪，害得麾下大半将士殒命，乃是二罪，辜负了陛下信任，乃是三罪。

如此，陛下实该重重惩治。”

皇帝身子微微松懈，“可若是重罚了叶怀川，边塞又该如何？”

“刘将军正当虎猛之年，只是，刘将军数年未领兵打仗，交予数万精兵强将，实在不可预料。更何况——”裴景修欲言又止。

“什么？”

“更何况陛下才刚收拢军权，若是放出虎符，无异于放虎归山。”

收了又放，再想收回来可就难了。

“你所言极是，与朕想到一处了。”皇帝叹了口气，“那你可还有另外人选？”

皇帝的身子稍稍前倾，锐利鹰眸死死盯着裴景修。

“陛下，微臣以为，穆侯精明能干，乃是上佳人选。”裴景修微微躬身，“臣相信，穆侯定能还边关百姓安稳，为陛下排忧解难。”

裴景修掷地有声道。

他所言不无道理。

皇帝眯起眼。

穆侯龙精虎猛，又擅长带兵，确实乃是良将。

只是——

穆侯的军权同刘伯年一般，他也不想放。

“你所言，朕都明了，瞧你脸色难看的，快回吧，这几日好好养病，对了，蓁蓁那边，你多劝着，朕也实在无奈。”

“微臣明白，微臣谢陛下关怀，微臣告退。”

自御书房离去，裴景修脸色又惨白了几分。

出了宫，青石赶紧来扶。

“你亲自跑一趟侯府，告知穆云霆，陛下不日便会召他入宫，让他一定要想法子，告知圣上，他比武输给了叶蓁蓁。”

“主子……属下明白。”青石看了一眼裴景修虚弱的脸，咬咬牙，立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