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慧心挑起碗里的面条，瞧着坐在对面的宋明华挑起面条吸溜溜吃着，仿佛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面条，吃的她额上冒汗，满面红光。

宋明华抬眼看过来，瞧见苏慧心一口还没吃，催着道：“傻孩子，等什么呢？快点吃啊，面都要坨了！”

说着宋明华将自己碗里的方块一般的牛肉夹起放在苏慧心的碗里，自己喝干了面汤，敞畅快哈气，又去加了一碗面汤。

“娘，你好像一点都不难过啊……”

这可是自己的儿子犯了错，再也无法回到家中来团聚，就是过年，也不能回来，苏慧心想不通宋明华怎么还能吃得下。

按照宋明华过去的脾气，此刻应该在屋里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所有人都不安生。

“伤心什么？老三没坐牢就是应该开心的事情了，你想，他若是坐牢了，咱们家的政治面貌就不好的，将来你若是想要去机关工作，可就要被人卡了！”

苏慧心想不到宋明华想这么多，还是为她想的。

终于是低头开始吃面。

“娘，你不担心三弟吗？他这辈子还没吃过苦，码头搬运工这种工作他能做的下来吗？”

宋明华想都没想直接道：“周立国肯定做不下来呀，最迟明天就会拿包袱走人。，”

苏慧心震惊地被呛了一口，宋明华立刻过来帮她拍背，让她喝汤。

稳下来之后，苏慧心还是一脸震惊：“那三弟怎么办啊？娘你是不是有其他的打算啊？”

宋明华摇头：“老三都已经十九岁了，成年人了，按照一般的家庭，早就出去自立门户了，活成什么样，怎么活，就得他自己去走。”

“慧心啊，你被总是想着别人，你快点吃面，吃了我们还要去玩具厂参观呢！”

苏慧心赶紧开始吃面，心中忍不住想，周立国在宋明华的心中已经成了别人了。

吃喝了两口面汤放下碗，苏慧心就感觉面上温热，转头一看，是宋明华正用熟鸡蛋帮她敷脸。

“记住了，不管家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去拿存折，那是家里最后的底气，一定要用在刀刃上。”

苏慧心点头答应着，接过鸡蛋自己敷脸。

宋明华拿出八毛钱给了面钱，领着苏慧心往顽皮狗玩具厂寻去。

李宏伟在厂门口亲自迎接，领着宋明华餐馆玩具生产线和观看玩具厂的产品。

宋明华看过去，发现有陀螺、铁环、玩偶娃娃等，都是些孩子们日常都在玩的玩具。

按道理说这些玩具怎么也不至于买不去吧？

“能不能让我玩一玩，试一试？”

李宏伟让工人拿出三个线上的成品递过来。

宋明华一拿到手中便感觉不对，手感很是粗糙。

宋明华拿着鞭子抽打陀螺，试了好几次都没转起来，只得交给苏慧心。

苏慧心毕竟是年轻人，拿起来，勉强将陀螺抽动起来，只是最后也没坚持多久。

旁边生产线的组长摸着冷寒赔笑道：“这个可能不好，换一个重新试一试？”

李宏伟等了组长一眼：“这可都是准备拿出去卖的东西，质检是怎么做事的？”

李宏伟虽然生气，但是也不是不能理解工人的心思，都以为要下岗了，做事自然就不尽心了。

宋明华试了试铁环，倒是能滚，就是这东西村里的孩子自己都能做，买的人确实不多，性价比不高。

最后是女孩子玩的娃娃，还是挺粗糙的，就是宋明华自己拿着都不想玩。

李宏伟看宋明华一直不出声，便问道：“宋婶，你有想法了吗？”

宋明华将玩具放下，指着陀螺和铁环道：“别看陀螺，其实还是需要一点技术的，我听说咱们厂就是做这个起来的吧？”

李宏伟和线上的组长都期待地抬眼看过来，宋明华的手按在陀螺和铁环上：“我建议铁环减产或者慢慢停产，而陀螺要么进行改革，要么就放弃吧。”

陀螺可是顽皮狗厂里的明星产品，以前可是订单多的需要下班，线长的这些老工人便不满骚动起来。

“那我们不做陀螺，做什么？”

宋明华的手最后放在布娃娃身上：“先做布娃娃，我已经有想法了，你们有现成的缝纫车间，这就很方便。”

“至于陀螺嘛，可以改变一下外貌，比如说加一圈齿轮，或者将陀螺做大，做小，不过咱们还是要保持品质，这样一定可以抢占一些市场。”

李宏伟看向线长的工人，又看向技术人员：“做得到吗？”

其实宋明华说的并不是什么难的东西，技术人员点头，却又不想法子刁难宋明华：“只要有设计图，我们可以参照调整机器。”

苏慧心担忧地看向宋明华，她曾经在旧杂志上看过机械设计图，都是很精准的，标注了尺寸和图样。

而宋明华就是一个打字都不认识的农村中年妇女，怎么可能做得出设计图来？

宋明华抬起眼皮看向李宏伟：“厂子里面请我来是当顾问的，不是来当设计师的，若是我能完成设计师的工作，那是否意味着设计师要下岗？”

一番话说的故意刁难的设计师着了慌：“女同志，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以为你是请来的技术人员，不然这样，你说我们画图！”

宋明华完全不像农村妇女，绷着下巴点了下头：“等会我还有事，事不宜迟现在就去落实吧。”

苏慧心心中偷乐，瞧着工人和技术人员的表情，知道宋明华把他们都唬住了。

李宏伟请宋明华来到技术人员的办公室，除却领路的这两个，里面还坐着两个正翘着二郎腿喝茶。

瞧见人来了，才猛地抓起桌子上散开的文件，假装做事。

李宏伟忍着没有斥责，请宋明华坐下。

宋明华对着设计师道：“那娃娃的脸这样改，每个娃娃配上两套服装，然后还要单独出服装，对就按照百货大楼的服装做，不需要你们自己设计。”

至于陀螺，宋明华让他们在陀螺上面加了一圈铁丝扭成的锯齿状花边，涂上各种颜色，做出各种大小。

“这样孩子们就可以互相比赛，大家就不会甘心只有一个，销量自然就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