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他了。
他低头,手背压在眼睛上,整个人像被扔进一片死寂。
过去几年,他一直以为她总会再软一次。
因为她太爱他。
她为他改过名,放弃过事业,远离过亲人,背负过所有流言。
她那么爱他,怎么可能真的放下?
可她真的放下了。
而他才刚刚开始懂爱。
深夜十二点,安然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房间一片静谧。
她没有再想他。
她在想苗苗。
明天她要回国。
回去后,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品牌新一季产品线启动,维也纳合作谈判进入第二阶段,个人展计划、公益联名项目、苗苗的幼儿园申请,还有……她自己。
她还得继续成为一个活着的母亲、一个完整的个体。
她不会再让自己掉进感情的深井里。
不管那口井多深,多诱人,多像个安全出口。
她已经学会了,从所有苦难中活着上岸。
她没淹死,就不会再跳回去。
清晨六点,巴黎天刚透亮,街上还没多少行人,偶尔有几辆清洁车驶过,卷起地面残留的水汽。
安然从床上醒来,眼睛一睁,就像一台从静止状态重新运转的机器。
没有任何停顿,没有多余的情绪。
她坐在床边喝了杯温水,然后站起来去洗手间冲了个冷水脸。
眼角有些浮肿,是昨晚太晚才睡,凌晨才勉强闭上眼,可她已经习惯了。
她看着镜子里那张脸,眉眼清淡,眼神沉静,除了疲倦,看不出其他波动。
她换好衣服,收拾行李。
今天她要回国。
这次巴黎行的每一步她都踩得精准无误,从落地到布展、签约、发布、访谈、晚宴,没有一丝偏差。
所有人都说她太稳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经连“慌”都不敢了。
回国的航班是中午十一点。
她提前两小时到机场,坐在候机区翻邮件。
何曼曼的头像跳出来,一条接一条。
【宝,你下飞机别自己走,我让人接你!】
【我刚看了你昨晚展后的专访,你太能顶了,我现在的朋友圈全是你!】
【不过你看着太瘦了,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饭?】
安然回了句:【还活着!】
【你别老用这句话敷衍我,活着就要好好活着!】
她嘴角轻轻一弯,没回。
飞机平稳起飞的时候,她闭上眼靠在座椅上,耳机里放着一首轻音乐,是她某次失眠时mark给她推荐的,他说。
“这首歌我听完只睡了五分钟,但那五分钟是我这两年最安稳的!”
她那次没听进去。
现在,她却听得进去。
她不是放松了,而是累得太久,终于可以短暂放空一下。
另一边,何曼曼刚到工作室,一边啃面包一边吩咐助理。
“等安总落地后别安排任何外接媒体。
她这趟跑得太辛苦了,你们都看不出来她眼神已经快撑不住了?”
“是!”
“还有,ar春季线的新色稿我昨晚改好了,她不一定会喜欢,但你们记得打印两份,别就发电子版,她习惯手写标记!”
“好的!”
“还有,她落地后第一站不要让她回家,我知道她想第一时间见苗苗,但我联系了小学那边,校方也希望提前见她商量入学事宜,让她先去!”
“收到!”
何曼曼边走边发语音给安然:【我知道你要说我烦,但你要是再拿命当项目拼,我真找医生给你绑床上输液去!】
【还有,今天别穿高跟鞋了,你的脚还肿着!】
发完,她长长叹了口气。
身边助理小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