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岳不群突然癫笑，眼角迸出泪光。“为师毕生所求，竟不及魔头一日掠夺！”

令狐冲心头沉重，他太能理解师父此刻的感受了。这等事落在任何人头上，都足以令人心志崩溃。更何况师父岳不群心高气傲，此刻未曾当场走火入魔，已算是莫大的定力。

一股料峭的山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从阁楼那扇狭小的窗户缝隙中灌入。

岳不群痴痴地伫立窗前，任凭冰冷的山风将他两鬓灰白的发丝吹得凌乱飞舞。

令狐冲并未出言相劝，只是静静侍立一旁，垂手等待。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唯有风声呜咽。

良久、良久

岳不群肩头微不可察地耸动了一下，那僵硬的身躯终于缓缓松弛。

他转过身，眼神重新凝聚，步履沉重地走回案边，提起那早已冰凉的紫砂壶，为自己斟了一杯早已冷透的凉茶。

“冲儿，坐罢。”

令狐冲应声在对面的紫檀木椅坐下，甫一落座，臀下尚未坐稳，便听得岳不群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任我行他”岳不群端起冷茶，却并未饮下，只是望着杯中自己的倒影，幽幽一叹，“此刻修为怕是比那东方不败，还要更胜一筹了吧？”

“深不可测。”令狐冲神情凝重，沉声道，“不过，吸星大法弊端极重，尤忌贪多。任我行此番强吸冲虚道长毕生功力，如同生吞猛药，必有极大隐患。弟子料想，他此刻必然急于寻找一处绝密之地闭关，全力炼化这庞杂异力。没有一年半载，绝不敢轻易现身，更遑论出来兴风作浪。”

岳不群似乎早已想到此节，紧锁的眉宇渐渐舒展开一丝，但眼中精光闪烁，带着一丝犹豫，又一丝难以抑制的野心。

“如此说来此乃天赐良机！你我师徒二人，皆为大宗师之境，再加上五岳派上下五千弟子，定逸、定闲、解风等宗师高手倾巢而出趁此时机，强攻黑木崖！一举铲除魔教根基！你看如何？”

“这”令狐冲闻言，心头猛地一颤，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他的计划本是等待东方婉儿功体尽复，暗中策应，以期里应外合，兵不血刃拿下黑木崖。

如今时机虽看似有利，但若强攻天险绝地，纵能得手，五岳派弟子也必将尸横遍野，伤亡过半！

令狐冲一生所求，不过是个逍遥自在，从未想过什么宏图霸业，更不愿将同门师弟妹的血肉之躯当作攀上权力巅峰的垫脚石！

见令狐冲面现难色，犹疑不决，岳不群胸中那刚刚压下的无名火“腾”地又窜了起来，声音陡然转厉。“我们这阵仗，难不成还攻不破区区黑木崖？”

“师父！”令狐冲面露苦涩，急切道，“非是弟子惧战！黑木崖险峻，崖上还有几万教众把守，有上官云、向问天等接近宗师级别人物的存在。若是强攻，定然损失惨重”

“一将功成万骨枯！”岳不群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杯盏齐跳，茶水四溅！

他眼中射出决绝狠厉的光芒，那光芒深处，藏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此行下山，你可曾探得其他紧要消息？那周芷若此等修为的宗师高手，为师竟是闻所未闻，她究竟是何来历？”

“她多半是得了峨眉派古时某位前辈的隔世传承，独自隐于深山幽谷之中苦修多年，方才一鸣惊人。”令狐冲随意编织一个谎言。

岳不群目光在令狐冲脸上转了两转，并未深究。毕竟如今，强如周芷若的宗师高手，在他眼里已不足为惧。

“哼！武当那群牛鼻子！”岳不群话锋一转，语气充满不屑与鄙夷，“堂堂掌门被人吸干内力毙命，不思报仇雪恨，反倒做起了缩头乌龟，闭观封山！简直枉称玄门正宗！此行下山，你可曾打探清楚少林的底细？他们态度如何？”

“弟子得知冲虚道长噩耗后，忧心如焚，日夜兼程赶回华山复命，尚未来得及亲赴少林”

“除魔卫道，岂独是我五岳一派之责？”岳不群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近乎冷酷的笑意，“少林、武当，百年来同气连枝，互为唇齿。如今武当遭此奇耻大辱，根基动摇。那少林寺怕是比我们五岳派，还要坐立不安！”

他眼中精光暴涨：“为师这就命人，将任我行以吸星大法吸干冲虚道长毕生功力、致其惨死的消息，添油加醋，传遍江湖的每一个角落！务必人尽皆知！我看他少林方证，还如何稳坐钓鱼台！我五岳派，正好借此东风，逼迫少林结盟！共讨黑木崖！”

令狐冲听到此处，眼睛一亮，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赞许地点点头：“师父此计甚妙！若真能邀得少林方证大师亲自出手，再得那两千少林僧人相助攻打黑木崖，胜算至少九成！更可大大减少我五岳派弟子的伤亡！”

“好！那便如此行事！”岳不群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激动之色，仿佛已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为师即刻下令，命各堂弟子星夜下山，将这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至于你”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令狐冲，“即刻启程，赶往少林！面见方证大师，陈说利害！务必要说服少林与我五岳同进同退！”

令狐冲：“”

“师父，”令狐冲一脸无奈，几乎要哀嚎出来，“弟子这才上山不到一日啊”

如今大能隐隐现世，令狐冲迫切需要提升自己修为。他是打死也不想再下山瞎浪

“此事关乎武林存续，刻不容缓，十万火急！”岳不群哪里不知道自家这淫魔弟子的心思，无非是贪恋那温柔乡，“给你半个月时间！好好安抚你那后院的一众红颜！半月之后，即刻下山！不得延误！”

“半个月太急了！”令狐冲苦着脸讨价还价，“一个月如何？好歹让弟子稍作休整”

“哎”岳不群看着令狐冲那副模样，重重地、带着无限惋惜与不解地长叹一声。

“冲儿啊冲儿人生在世，比那儿女情长、温柔乡更要紧的事多得很你身怀绝世武功为何为何偏要困在这脂粉阵中，消磨壮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