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教授有一次无意中说起,让我有好的演出机会带上一位经济条件不好但专业能力特别强的同学,说是个孤儿。后来我才知道是你。”
“欧阳教授?”景妍惊诧。
“对,他是我研究生导师。”
“欧阳教授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过这件事。”
景妍想起老师在小区门口说的话和复学后对她的鼓励,眼睛湿润了。
“后来你就突然休学了。他这个人帮助别人从来都是默默无闻、不求回报。尤其是对女学生,很讲究分寸,边界感很强。”
“是的,他是个好人。”景妍想起欧教授看到她做小时工时那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心揪了一下。
“你是孤儿,我也不比你强多少。我家住在一个大山沟里,我从小就是留守儿童,是爷爷奶奶带大的。爸妈在特区的工厂里打工,挣了点钱刚要翻身,我爸就染上了赌瘾,将家里的钱败得干干净净,还欠了一屁股高利贷,最后被当街砍死。
爷爷奶奶年纪大,受不了刺激,三年内都相继去世了,我被我妈接到了特区。当时她再嫁给了一个当地土着,虽然整日里游手好闲,总算是拆迁户,手里有六七套房子,房租也够生活的。
可是因为穷,人家根本不拿她当人看。我妈为了留住那个男人,就把我……那时我才十四岁……”
听到这,景妍浑身发抖,她完全不敢相信。
她想象中的家一直是那种夫妻恩爱,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父母。
看着默默落泪的程惠君她心如刀绞般地疼,她十九岁,师姐才十四岁,都经历那样的伤害……
景妍瞬间也泪如雨下。
“我也想死,也放弃过自己。后来我想不能把自己的一生这么毁在一个人渣手里,失去的东西我要从他身上赚回来。我学习一直很好,从小就喜欢文艺。我就拼命从那个人渣身上搂钱,学跳舞、学唱歌、学钢琴。”
“后来我妈又生了个儿子,那个人渣还没说什么,她就开始舍不得给我花钱了。我也知道指望不上他们了,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能挣到钱……反正我也这样了,只要能让我上大学,怎么着都行。”
可能是第一次找到发泄痛楚的出口,程惠君将过去的一切和盘而出。
“后来终于考上大学,学了我理想的专业。可是我缺钱啊,就出去挣外快,唱歌、跳舞、弹琴,什么演出都接。这样挣钱还是太慢,我开始故意接近有钱人,年轻就是资本,谁有钱我就跟谁。
有钱了我也不快乐,老是担心人家老婆来泼我硫酸。直到遇见这个老外,他老婆在国外,开放式家庭,两人各玩各的,谁也不管谁,我才放下心来和他在一起。
说真的,我自卑,总觉得自己不干净。所以我要出国,离开这里我就是另外一个人了。”
程惠君边说边擦眼泪,喉咙有点沙哑。景妍在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两瓶水,递给她一瓶。
“学姐,我们去那边的椅子上坐一会儿。”
“谢谢你,景妍,听我说这些。”
“学姐,别这么说。”
两个人在长椅上坐下,景妍一直低着头,心事重重。
“你怎么样?”程惠君问她,景妍不知怎么回答,也不知从何说起。“就那样吧,我也说不清楚。真的。”
没有什么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她和江湛的关系,那种无奈又无助的困惑。景妍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算是被包养的情妇,还是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
程惠君问得直接,她这才正视自己的身份,可不就是别人眼里攀援的凌霄花。
“景妍,学姐是过来人。听我的你一定要把钱搞到手里。有钱了腰杆子才硬。不然,咱们年纪轻轻的图他们什么?图他们身上的老人味儿吗?
被包养的女人多半寂寞、自卑、缺爱,格外需要用物质来武装自己。购物减压,日子充实也好过些。你看你,穿的、戴的也太寒酸了些。”
程惠君身上全是名牌,景妍看看自己,虽然不再穿发白的牛仔裤、褪色的t恤,身上的衣服、鞋和包也没有超过三百块钱的,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
“我想分手时能分得利索些。”景妍低头嗫嚅道。
“听学姐话,你可千万别要这个志气,咱们的青春和肉体不能白付出。不瞒你说,我现在有七位数,还有一套八十平的公寓在出租。女人有钱才有底气,”
景妍在心里算了算,七位数是百万。想起她住进老宅后,江湛给她银行账户里打了几次钱,后面好像都是有六七个零的。
“别总觉得不好意思,和金主客气什么?这些人有了钱就想玩女人,其实想通了我们也是在玩他们。有什么呢?
就像动物园里关着的猴,喂它、逗它的人以为猴是在讨他欢心,其实猴也是这么想笼子外的人类。不然,猴在笼子里多郁闷。
再说了,谁是那只猴还不一定呢。这就是一种心态的博弈,想不开就是跟着别人一起欺负咱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