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清野轻咳两声,压下激动的情绪,“练了好久,一直没机会说出口,诸位见笑。”
御史大夫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眼神忽暗忽明,心中怒道:搞什么?殿下走遍诸部,唯独没来御史台?
虽然他这个衙门确实得罪人,但作为陛下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当先被拉拢才对!
这时沈凛神色复杂的走了出来,用无可奈何地口吻道:“何事要奏?”
所有紫袍官员一同行礼,“臣等已有决议,还请告退。”
沈凛眼睛里全是疑惑。
江左晦恭敬道:“陛下不妨交由他们自己办。”
沈凛挥了挥手,懒得掺和。
…
第二天一早,沈舟约上沈瑜沈亮,一同出发。
京城西南隅,一片青灰色的高墙院落,在森然林立的宫阙府衙间显得格外沉寂。
御史台不似六部那般车马喧嚣,门庭若市,而更像一头蛰伏在阴影里的石兽,沉默冰冷,带着一种审视万物的穿透力。
风闻奏事之权,让它成为诸多官员闻之色变的场所。
门楣悬着的“肃政廉访”匾额,是御笔亲题。
走入大门,一股墨香扑面而来,两侧廨署是低矮朴素的青砖瓦房,窗棂狭小,透光有限,即使在白日,廊下也显得光线昏沉。
偶有身着深青或浅绯官袍的御史们匆匆路过,皆是步履轻捷,面色端凝。
沈瑜和沈亮明显有些拘谨,不敢拿正眼看人。
沈舟无所谓道:“大方点,在京城混,难免会被参上几本,虱子多了不怕咬,再说即便你俩真的犯错,也该交给宗人府管。”
二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自己的苦涩。
弹劾齐王世子的奏章垒在一起,能比太极殿都高,可他俩这些年谨慎小心,清白得很!
御史大夫听闻殿下驾到,喜极而泣,手脚并用迎了出来,带着哭腔道:“老臣还以为您不要我们了!”
这回不只是沈瑜和沈亮,就连沈舟都觉得不可思议!啥情况?
…
夕阳在江面上化作一条流光溢彩的锦缎。
港口喧嚣如沸,桅杆林立,各色商船穿梭如织。
在这片繁忙中,一艘形制迥异,饱经风浪洗礼的海船,正小心翼翼地缓缓靠向坚实的码头。
半个时辰后,一位身穿深紫色狩衣,头戴立缨冠的年轻男子,在几名衣着庄重但难掩疲惫的随从的簇拥下,踏上了陆地。
他的步伐有些虚浮,像是还未完全适应。
咸腥的海风吹乱了男子额前的发丝。
他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独属于苍梧的磅礴生机。
目光越过眼前喧嚣的码头。
远处,城池的轮廓在暮霭中若隐若现,高耸的城墙连绵成片,飞檐斗拱的楼阁亭台被余晖勾勒出金边,气象恢弘。
一种混合着敬畏,震撼,憧憬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渺小感,瞬间攫住了他。
男子下意识地握紧袖中的拳头,指节微微发白。
他仿佛忘却了苦学的中原雅言,发出一声带着京都腔调的感慨:“これが… 天朝の中原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