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左晦抱怨道:“今天该是休沐,如果留在崇政殿用膳,下午怕是也不得闲,老夫年纪大喽。”
陆观潮怕孙女站的太久,招呼众人进门。
苍梧的官员只要迈入三品,都会被皇帝赐下一套宅子。
陆府阔大的影壁后面,连接着一条曲折的引廊,廊柱是素净的原木色,仅刷了两遍清漆,露出温润的纹理。
廊下引一脉活水,清澈见底,几尾红鲤在半空中缓缓游弋。
正堂轩敞,陈设简约,案几和坐榻皆是线条洗练的硬木家具。
堂外庭院的角落,栽了一棵柿子树,枝头挂满了橙红色的果实。
沈舟路过时伸手捏了捏,还没熟透,入口定然涩味多过甜味。
但没关系,提前摘下,插上一根细木棍,以稻谷覆盖,几日后便能食用。
等饭食摆上圆桌,沈舟环视众人,目光坦荡得近乎无赖:“诸位都是长辈,我也不弯弯绕绕,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皇位,我是真没兴趣。一旦坐上龙椅,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批不完的折子,操不完的心,还得防着这个,盯着那个,连多吃块肉都有人唠叨…累!太累!比习武还累!”
江左晦刚夹起一块秋笋,“啪嗒”掉回碗里。
秦观年端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中…
沈舟自顾自道:“你们跟皇爷爷每天都厮混在一起,如果以后他再提起‘立储’,‘国本’之类的词,劳烦替我辩解几句,实在不行,就拿齐王世子贪图享乐,沉迷酒色说事!”
除了陆观潮外,其余四位脸色都有些怪异,如此直白的反向收买吗?
沈舟浅尝了口酒水,“开价吧。”
江左晦慢悠悠地放下筷子,挤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殿下快人快语,只是…”
他故意拖长调子,“这里面分寸不好把握,而且陛下也知道您以前的‘光辉事迹’,不好办。”
程砚农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接话道:“殿下,我等身为朝廷重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沈舟听出了言外之意,呵呵道:“钱不是问题。”
有两人已经开了头,右仆射姜望溪不愿让场面冷下去,“殿下格局小了,我等都是黄土埋半截的人,所求者何?无非是国泰民安,社稷稳固。若是殿下能在晋秦两王府上找到一位能力品德出众的皇孙…”
一场心照不宣的谋划悄然拉开序幕。
让齐王世子找人是假,认清自己才是真。
天下兴亡,百姓皆苦,一位明君开创不了万世太平,但起码可以让千疮百孔的中原,短暂的品尝一下幸福的滋味。
陆知鸢将手搭在肚子上,看向爷爷,大有一副“挟曾孙以令长辈”的架势。
陆观潮淡淡道:“是这么个理。”
沈舟用拇指摩挲着下巴…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
乔装成护卫的宫内供奉,将陆府所有仆役集中在一处。
沈凛大踏步闯入,看着沉思的臭小子,渗笑道:“来,朕有事找你,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