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修将整个房间都巡视了一圈,然后来到庭院中的银杏下。
这棵银杏已有二十年树龄,如果树根被破坏,那么它将无法撑过今年的冬天。
男人看着没入土中的树干,许久终于转身回到了房间。
他所剩下的时间不多,必须要在遗忘之前留下她的痕迹。
骑士长关紧门窗焚毁之前重复的名字,重新整理思绪写下一张张信纸,是同执武者的经历和外形特征。
他就像个冬季来临之前疯狂屯粮的松鼠,脑中记忆随着笔下描述越来越清晰。
狄修最后终于停下手中的纸笔,看着眼前厚厚的信纸。
他拽下领口蔷薇缠绕的十字架,合掌闭眼诚恳的祈祷。
如果光明武神能成全,让我往后我可以认出她,狄修愿意奉上自己的灵魂,以狂热信徒的身份……
这世间会不会有真正的神明,狄修其实一直秉持怀疑的心态。
即便周围的人一遍遍强调和祷告,但他只关心训练结束的时间,以及下顿能不能吃饱肚子。
屋中一片寂静没什么变化,墙上壁灯微不可见闪了闪。
翌日两名神侍推开了房门,见到男人手握长矛一脸戒备的神情。
一人愣了两秒反应过来,迅速对同伴小声叮嘱道。
“骑士长不认识我们了,快去请教皇过来。”
“好,你自己小心,别靠太近了!”
留下那人竭力挤出安抚的笑意,然而全身紧绷完全不敢动,生怕男人暴起给他扎几个窟窿。
片刻教皇被四名红衣主教簇拥着过来,身后还跟着大群训练有素的骑士团。
还在院外教皇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而后独身踏进庭院缓缓来到了门口。
“狄修,我可怜的孩子……光明武神保佑,你的记忆又混淆了吗?”
老人有着一头花白的卷发,看向他的目光充满慈爱又心疼。
男人依然没有放低戒备,握着武器的指骨力道却松懈了一些。
“狄修……是我的名字?那你又是谁!?”
“我是你的教父斯莫利,他们都称我为教皇……你在五岁时被魔物袭击家园失去了至亲,又被教廷的骑士团救下,之后就将这里当成了新家。”
“……你是我的,教父?”
斯莫利的神情看着难过极了,苍老哽咽的嗓音飘荡在屋内。
“是的孩子……你当时疯狂憎恨着魔物,结果检测下来却无法成为执武者,可你依然不肯死心,在我殿外从早跪到晚,祈求给你变强的机会……”
男人眉头不自觉的皱紧了,他扫过身边家具摆置疑惑问。
“可你说的这些,我为什么会想不起来。”
教皇嘴角的白须抖了抖,这才叹息着解释。
“因为你每过三年就会失去所有的记忆,所以你才拼命训练把记忆习惯刻入肌肉里。”
狄修眼神迷茫听着对方的叙述,耳中似乎听到自己幼时崩溃的哭嚎,还有烈日炎炎拼命挥矛的破风声响……
他终于收回武器半跪了下去,抬手捂住心脏献上自己的忠诚。
“教父……”
老人伸出双手做了一个虚扶的手势,脸上跟着浮现欣慰的笑容。
“好孩子,你现在已经凭借努力成为骑士长了,晚点副团长会带你熟悉往日的职务,三天之后就要恢复训练了。”
乌泱泱的人群全部撤了出去,只留下两个神侍守在庭院里打扫。
男人看着无名指上残留的戒痕,埋头在寝衣和枕头底下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