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十息之后。
戒律院院尊才艰难地回过神来。
他终于明白了,宗主降下的那句敕命,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来,“尊上”指的不是宗主自己,而是这位姜公子。
因为连宗主都要向他躬身行礼,以下属自居。
所以才需要自己率领戒律院四司浩浩荡荡数百人,以极其罕见的规模,“维护姜公子之地位威严”。
他已无暇去想,宗主这么做的缘由。
他只知道,当宗主向人行礼的时候,自己也必须陪礼。
“参见尊上。”
戒律院院尊拱手躬身。
“参见尊上……”
四大首座和戒律院弟子也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向着宝座上高高在坐的少年,躬身行礼。
他们的心中都冒着无数个问号。
却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多嘴询问。
聂族修士本就跪在地上。
见此情形,又慌忙挪动膝盖,朝着姜若虚的方向跪拜,其中也包括被请来助拳的两位长老。
担架上躺着聂严,也大概听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怨恨,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
“聂狂枭,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什么存在吗?”
司马玄清的语气飘渺而冰冷,如高高在上的神明宣诏,“而你和你的聂族,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于他。你说,你们该不该死?”
经脉寸断的聂狂枭,如死蛇般在地上蠕动。
他失神的目光,看向高坐在七彩玉雕龙宝座上的少年,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已被全部抽空。
当他以为,巡察司首座是姜若虚的后台时,根本惹不起的戒律院院尊来了。
当他以为戒律院院尊是后台时,太玄宗主也来了。
而他以为可以轻松拿捏的小儿,连宗主都要奉为尊上……
若不是亲眼看见,谁敢相信!
可笑他还以为得到了机会,自作聪明的向人家出手……
人世间最荒诞的事,莫过于此!
聂狂枭嘴唇翕动,没有说话。
经脉寸断,大仇亦不可报,他已心如死灰。
“聂狂枭,你和聂族冒犯尊上,犯下死罪!又违背本宗主三令五申的禁令,和天煞门私通款曲,罪加一等。”
司马玄清漠然宣道:“聂狂枭、聂严、聂先龙等六人,处以斩刑,由戒律院监理。”
“其余人等,若肯舍弃聂族自己离开,可以不予追究。但日后不得再以我太玄宗弟子自居,余生不得履足本宗半步。”
“负隅顽抗者,视同与聂狂枭等同罪,一并行刑!”
“从今往后,太玄宗药王殿一脉,再无聂族!”
此令降下,余下的聂族修士慌忙表态,纷纷脱离聂族,而后飞快逃离。
转眼光景,已经逃的干干净净。
“宗主明鉴,卑职只是被聂狂枭请来做客,绝对无意和姜公子作对……”
“卑职也是受聂狂枭蒙蔽,求宗主饶命啊……”
请来助拳的两位长老,跪在地上连连哀求,几乎痛哭流涕。
这辈子倒的所有霉加起来,都没有今天这么严重。
以后谁再提起“助拳”二字,都要触动他们内心最深的阴影。
“今日之事,不得外传,泄密者死!”
“是是是!遵命……”
两名长老如蒙大赦,脑袋点的赛拨浪鼓,仓惶离去。
却还有十几人不愿离开,誓要与聂族共存亡。
“族长,赤霞峪是我聂族老祖宗传下来的地方,子孙再不肖,也不能将祖宗基业拱手于人。”
“不错,不如大家一起杀出去!”
“死就死,有什么可怕……”
十几人围在聂狂枭身边,一派视死如归之色。
聂狂枭如梦初醒,双目喷火的吼道:“宗主,你真的要对聂族赶尽杀绝不成?”
他经脉寸断,修为已废。
又自知触怒宗主,必死无疑,心中并无侥幸。
输了,就要付出代价。
却没有料到,太玄宗主的惩罚竟然如此严苛。
不仅要将他和儿孙杀绝,连聂族都要连根拔起。
聂族传承上千年,在他的手上被灭,这让他怎么去见死去的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