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看姜梨一眼,抱着宋眠,快步出了病房,去找医生处理。
姜梨同样没有看他。
她躺在那儿望着天花板,不知道是伤处太疼,还是心里太难受,神情竟然有些木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
有脚步声靠近,然后是边澈带着火气的声音。
“你想做什么可以冲我来,为什么迁怒眠眠?她什么都不知道,还一直在替你说好话,一直想和你修缮关系……”
他说着忽然吐了口气,像是心疼极了,然后声音转冷。
“你是见不得别人比你好吗?你以为你毁了她的脸,我就不爱她不娶她了?”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肤浅又虚荣?”
姜梨心口仿佛又中了好几刀。
她闭上眼睛,想,如果眼前的一切是一场可以醒来的梦,那该有多好。
下一秒,她被边澈握住双肩,从床上拖了起来。
“闭上眼睛就不用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了?”
“姜梨,那是滚水,你知道别人疼成什么样了吗?你怎么能这么狠!”
说完,边澈才发现手里的人在抖。
不是激动惊惧时的细微颤抖。
而是类似于痉挛的幅度稍大的抖。
他动作一顿,这才察觉左手下一片湿润热烫,看过去,才发现姜梨湿透的长发蜿蜒在脖颈一侧。
脑海里闪过一个可能,他心脏一缩,下意识松了手。
姜梨忍不住的痛哼几乎印证了他的猜想。
他指尖颤了下,忽然俯身,着急却小心地拨开她脖子上的头发。
黑发下的皮肤发红发肿,零星地方表皮已经分离积液。
“你……”
他说不出话,顺着成片的红拉下姜梨的衣领,看到肩膀肩侧的皮肤也都有不同程度的烫伤。
原来,伤得更重、伤得更疼的是她。
胸口仿佛被人攥紧,边澈呼吸有些困难。
想也不想的,他一把掀开被子,抱她下床,冲进卫生间。
和宋眠伤在手上不一样,姜梨伤在身上,面积也更大。
边澈开了花洒,放下姜梨半跪在地上,让她靠在他怀里不停替她脖子和肩膀附近冲水。
哗哗的流水声中,两人的衣服很快被打湿。
随着疼痛感减弱,姜梨慢慢从忍耐中回神。
抬眸时看到的,就是边澈近距离的、专注的侧脸。
他的轮廓比从前成熟不少,棱角分明,显得更硬朗。
但五官线条的起伏,还有山根一侧那颗细小的痣,依旧是她熟悉的那样,独一无二又俊朗好看。
察觉她在看自己,边澈皱了下眉,手上仍旧不停替她冲凉水。
嘴里却说:“受伤了为什么不吭声?你属哑巴的吗?”
“烫到之后要及时冲冷水,教过你多少遍……”
话声戛然而止。
说的人、听的人,齐齐被来自回忆里的风,吹皱了整片心湖。
姜梨没吭声,又觉得如果这一刻是梦,她愿意永远都不醒来。
像是怕惊扰什么,她闭上眼很慢地靠向他,溅上水的额角贴紧他同样湿润的颈侧。
和他共享体温的这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了久违的安心和平静。
边澈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