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人……到底是谁?!”张九气喘吁吁地看着被砍倒在地的萍娘。
萍娘缓缓回过头来,鲜血不断从她口中涌出,那原本应该尤为痛苦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极为诡异的笑容。
“是你啊……”
死到临头还在妖言惑众!张九面色一凛,斧子再度劈砍而下。
正走到一半的石亮看见鲜血溅起,顿时愣在了原地,尤其是看到地上的女子还在地上挣扎后,张九毫不犹豫地又补上了一斧,石亮方才咽了口口水,即便是在见识了方才困兽之斗时的惨烈,但他还是有些不适。
虽然石亮也知道张九不是表面上看着老实巴交,但每每想到这个一走进人群里都很难再找出来的中年人,浑身是血地劈人,便会觉得尤为别扭。
这样的人本来应该在地里种地吧?
石亮心中莫名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随后便听到斧子落地的声音,他回过神来,一路支撑着到这里的张九,在砍杀萍娘之后,终于力竭,瘫倒在地。
“啊?你不会要死了吧?你别吓我啊!”石亮焦急地跑上前来,上前检查着张九的情况,发现还有呼吸方才松了一口气,他看着浑身是血,到处都是伤口的张九,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还能坚持下来的,甚至在查看张九伤口时,他还虚弱地抓住了石亮的衣服。
“狠人。”石亮叹了一口气,随后将张九背到了身上,“别死了啊,死我背上多不吉利啊。”
……
王禾沉默地看着床铺之上昏迷不醒的刘其,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昨晚王禾与吴守义一道前往营救刘其,期间倒是颇为顺利,看守之人不过就是一些虎象帮的喽啰,根本不是两人的对手,只是刘其被折磨得极为凄惨,手指被切了几根不说,身上也都是伤痕,直到此刻都未苏醒。
看到刘其这半死不活的模样,王禾便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亡妻,他习惯性地从怀中拿出那根簪子,然而当看到簪子上难以擦干净的一抹血迹,他的脑海里便会立刻出现四娘死时的模样。
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慌张地跑出屋舍,趴在屋外的围墙上,气喘吁吁。
恰好扶着刀柄的吴守义走进来,见王禾神色糟糕,倒是没有多问,反而开口说道:“已经审问过那几个看守的喽啰,听他们的意思,起先得到的命令是直接杀了刘其,不过他们知晓刘其与你的关系,便想着从你手里捞一笔钱财,这才留了刘其一条性命,可惜那一百贯钱币都已经被他们堂主收走,找不回来了。”
“为什么要杀刘其?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王禾收起那根发簪,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咬牙问道。
“不知道,那些喽啰也不过是奉命行事,究竟何人所为,他们根本无从知晓。”吴守义无奈地摇摇头道,“不过贺十七那边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已经上门去和他好好谈过,他已经答应不用每日还钱,我们还有时间。”
“他答应了?”王禾眉头紧蹙,“你动手了?”
“你不用管我如何与他说的,总之他是答应了,不过,他终究不过只是个跑腿的牙郎,债主是他背后的质库,而质库所有者皆为达官贵人,不是我们能得罪的,这一点你应该非常清楚。”吴守义提醒道。
王禾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向质库借钱之后不可能不还,只不过贺十七那种坑害他的方式太过狠毒,简直就是要逼他去死,因此吴守义能够暂时摆平此事,对于王禾来说算是近些日子来为数不多的好事。
“对了,刚才我还收到了一个消息,情况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了。”
“什么事?”王禾有气无力地看向吴守义,如今刘其已经被救出来,误杀四娘的痛楚短暂地忘记,他整个人都陷入了萎靡之中,似乎难以对外界之事有何兴趣了。
“萍娘死了。”
“……什么?!”倘若是其他事情,王禾或许不会太过在意,但这件事情却足够让他感到震惊,要知道,萍娘虽然只是一介女流,然而她在长安城内的人际声望绝对难以想象,行事风格又颇为狠辣,并且她又算是四娘的养母,四娘刚死不久,她居然也死了,实在让人有些不可思议。
吴守义继续说道:“根据手下不良人的查探,昨夜……也就是我们动身去就阿其的时候,在城东的新昌坊发生了一起械斗,他们多是虎象帮的好手,方才我们抓了几个人进行审问,他们是接到命令,前去围剿杀害帮主宋部的凶手。”
“杀害……你说张九?”王禾嘴角一抽。
“是,许多人可以作证他们看到的就是张九,而且他在这么多人围攻下不仅反杀多人,最后还被他给跑了,我想萍娘之死与他也难逃干系。”吴守义深吸一口气,“我倒是当真没有想到,当时想拿来顶罪的最佳人选,居然也是个狠人,你现在还觉得这家伙是个寻常民夫吗?”
王禾张了张嘴,注视着面无表情的吴守义,脑海中出现了张九那让他印象深刻的眼神,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毕竟事情已经发展到如今这般地步,最终,他也只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