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鹰塔外,又有数只鹰落下,新的局变,还在不断飞来。
秦浩起身,眯眼望天,心中早已断定—这一局,他不需要敌人犯多少错,只需要他们再多一次不配合。
只要那一步出来,他就将按下这场“乱世序曲”的最后一枚棋子。
棋已至尾声。
只待开局者真正出局。
南楚王都,太极宫后殿,一场无人知晓的密议正在进行。
楚王端坐主位,身边除了一名记录内臣与心腹老宦官之外,只剩下来自南境三郡的边军主将、内廷兵部官员、以及两名楚国皇子。
气氛死沉,无人出声。
桌案中央,一封加盖林绍军印的军报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那上头写得极清楚—三日前,西域小国私兵借商队之名强闯补给道,三次警告无果后,林绍下令封锁,并击杀其头目,缴获配制西弓二十七张、北皮甲二十副、刃镰、手弩各十余,活捉西域军使两人,现已就地关押于边营。
而最重要的一句话,是军报末尾那句附注:
“军中士卒群情激愤,若朝廷执意令军撤人放使,则卑职将辞职,退出守边!”
这不是请命,这是逼宫。
老将林绍守边十七年,从未有一次越界,乃至连主动出击都从未发起。
他不是躁将,但这一回,他动了真怒。
而他的怒火,正在楚廷内部燃起反应。
楚王没有急着说话,他在等,等这屋里的人先出声,先有人开口,他才好“顺势处理”。
但没人开口。
最先忍不住的是次子赵戎,他沉不住气,抬头开口:
“父王,林绍所行虽激,但情有可原,边境若再无底线,西人只会更加放肆!”
“何况他未擅自越界,仅是击退偷粮之敌,乃是职责所在!”
“儿臣以为,不应怪罪!”
赵戎的话刚落,另一位兵部侍郎便皱眉劝道:
“王上,林绍违令自专,未经朝廷核批私下处理西域客使,实为非制!”
“况且西人虽非联盟正军,却受合纵诸国共邀,若今我楚国擅杀盟客,外界必有非议!”
“更恐越吴等国以此生变!”
“若因此伤了盟局,实非国家之福!”
楚王不动声色地听着,手指却已轻轻敲打椅侧扶手,一下一下,细碎而轻微。
他心里清楚,这不是林绍一人的问题。
这一场杀,已经不可逆。
林绍杀了,西人就得要个说法;楚廷若处之不理,西人必不肯善罢;但若惩林绍,则军心大乱。
他更清楚的是—如今军中已经起了声音。
林绍所统三郡共计八万人,其中三万人为楚南旧军,一万为世袭家兵,还有两万多是从各地编入的新军。
一旦将林绍降罪,他这一身兵符还没收回,军中早就会有人反弹。
他现在下令问罪,南境起火的可能,不比西人动兵要小。
楚王不想赌。
但他也不敢退。
退了,就等于断了与西域的交情,就等于自毁合纵的核心协议。
而他如今站在十八国的中心,靠的就是这层合纵协调身份。
一旦失了,他不但国内诸侯不服,国外也将他视为“可弃之人”。
沉默之间,老宦官忽然俯身凑前,小声咬耳:
“王上,秦国尚无动静!”
“东风军未动,东南防线无征召,无告急,亦无动员!”
“反观齐吴越三国皆有所收缩!”
“反应最重者,为越南诸郡!”
“若此时断盟反向,越国便将独立承压!”
楚王闭了闭眼。
秦浩还在忍。
他若出手,此时天下皆可谴责其“蓄谋已久”;但他若不出,便能用“秦不动”四字堵住所有人嘴。
而越国,如今是站得最前的,却最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