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布泊的夜风裹着砂砾,如同无数细小的刀刃刮擦着烽燧斑驳的墙体。梅超风半跪在地上,正用布条擦拭白骨爪上凝结的蛇血,指节处未愈的伤口又渗出丝丝血珠。忽有细微声响传来,像是某种金属器械齿轮咬合的“咔嗒”声,这声音混在呼啸的风声里,常人绝难察觉。黄蓉的打狗棒突然竖起,竹棒顶端的翡翠骷髅竟微微颤动,发出细碎的嗡鸣:“有暗哨!”
话音未落,三道黑影如鬼魅般破窗而入,弯刀出鞘时带起凛冽的寒芒。刀刃上刻着奇异的卦象纹路,既非中原常见的八卦图,也不同于西域的图腾,泛着幽蓝的暗光。段誉脚踏凌波微步,折扇轻摇间拦住其中一人,扇面展开时内侧“天机”二字赫然入目:“阁下是天机阁的人?”黑衣人并不答话,甩出的链刀突然喷出蓝色毒烟,烟雾中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梅超风挥爪劈开毒雾,内力激荡间,碎石纷飞。她动作极快,几乎是瞬间欺身上前,却见对方袖中滑落半张泛黄的纸。月光下,纸上桃花岛的地形图清晰可见,各处建筑标记精准,更令人心惊的是,图上“九阴真经关键所在”处画着刺目的红圈。“果然和你们有关!”黄药师的洞箫横在胸前,箫声陡然变得尖锐,化作无形气刃切断链刀。黑衣人见势不妙,咬破口中毒囊,顷刻间七窍流血而亡,只留下一枚刻着星图的青铜令牌。
阿萝蹲下身捡起令牌,小手在背面摸索片刻,突然指着一处纹路惊呼:“这和我在梅家寨地窖见过的符号一模一样!”她声音带着颤抖,显然回忆起了梅家寨被屠戮那晚的惨状。梅超风的瞳孔骤缩,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她与陈玄风逃离桃花岛,曾在藏书阁暗格里见过类似标记。师父黄药师发现后神色反常,匆匆将一卷竹简投入火中,火苗窜起时,竹简边缘露出的正是这样的星图。
“天机阁表面买卖情报,实则觊觎天下武学。”黄蓉摩挲着令牌,突然从怀中掏出半块残破的绢布。绢布边角磨损严重,上面的蛇形图腾与星图竟能完美拼合,“半年前,我在欧阳克身上也搜出过半张。”她语气凝重,眼神中满是警惕。柳若璃咳嗽着坐起身,苍白的脸上泛起异样红晕,显然是强撑着身体:“欧阳锋说过他们在找能解开‘万蛇窟’终极秘密的钥匙。”
此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如闷雷般由远及近。十余名蒙面骑士疾驰而来,为首之人手持的长枪缨穗上,赫然系着天机阁标志性的银色铃铛。梅超风将黑纱系紧,白骨般的手指关节发出“咔咔”轻响,月光洒在她身上,映得黑纱边缘泛起暗红。“来得正好。”她足尖点地跃上烽燧顶端,衣袂猎猎作响,却见骑士们突然散开,在沙地上摆出北斗七星阵型。地面隐隐泛起青光,似有阵法启动。
“小心!是‘天罡锁魂阵’!”黄药师的箫声转为激昂,声波震得沙粒腾空而起,在空中形成一道道沙柱。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与郭靖的降龙十八掌同时击向阵眼,两股雄浑内力相撞,激起巨大气浪。然而阵型突然逆转,众人脚下的沙地如同沸腾的水般翻涌,化作吞噬一切的漩涡。阿萝的竹琴被卷走,琴身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千钧一发之际,柳若璃甩出琴弦缠住她的手腕,自己却被气浪掀飞,重重摔在沙地上。
混战中,一名骑士突然摘下头盔——竟是曾与柳若璃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侠客江墨。他的长枪直指梅超风,眼中却闪过一丝挣扎:“柳姑娘,只要你随我回天机阁,阁主承诺放过所有人。”柳若璃咳着血冷笑,嘴角溢出的血滴落在沙地上,转瞬被吸干。她将断裂的琴弦缠在手上,眼神中满是失望与愤怒:“原来你接近我,从始至终都是算计!”
梅超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眼前的场景让她想起当年,陆乘风为了桃花岛的秘密,也曾对她虚与委蛇。往事如刀,剜得她心口生疼。她周身阴气暴涨,九阴内力凝成黑色漩涡,脚下的沙地都被震出蛛网般的裂痕:“当年我能杀出血路离开桃花岛,今日也能让你们有来无回!”白骨爪撕裂空气,带着刺骨寒意直取江墨咽喉。
江墨慌忙格挡,长枪却在触及爪尖的瞬间寸寸碎裂。他突然抛出烟雾弹,烟雾弥漫间,竟趁乱抓住柳若璃:“得罪了!”梅超风正要追击,黄药师的箫声却将她拦下:“后方有更棘手的东西!”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沙丘后缓缓升起一座青铜巨像。巨像足有十丈高,掌心托着的玉盘上,蛇形纹路与天机阁令牌严丝合缝。玉盘边缘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光。
“这是墨家失传的‘万象归墟’机关!”黄蓉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启动后方圆十里都会被吸入地底。”她话音未落,巨像的双眼突然亮起红光,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缝隙中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梅超风当机立断,一把抓起阿萝,足尖点地向后跃去。柳若璃则被江墨挟着退向远处,阿萝拼命挣扎:“放开璃儿姐姐!”却见江墨在她耳边低语了句什么,少女突然安静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梅超风的白发被气浪掀飞,露出布满毒疮的额头。她望着柳若璃远去的方向,想起昨夜为她换药时,在少女枕下发现的泛黄琴谱——那是她离开桃花岛前,偷偷塞给柳若璃的入门曲谱。琴谱边角卷起,上面还留着柳若璃幼时练习的笔记。九阴内力在经脉中疯狂运转,她嘶吼着拍出摧心掌:“欧阳锋!天机阁!这笔账,我要连本带利讨回来!”掌风所到之处,沙砾纷飞,烽燧在机关的轰鸣声中轰然倒塌,扬起的沙尘遮蔽了月光。
梅超风站在废墟中央,黑纱猎猎作响。她知道,这场与天机阁的交锋,不过是更大阴谋的序幕。那藏在星图与蛇纹背后的秘密,不仅关乎她的生死,更牵扯着整个江湖的命运。而柳若璃被带走,究竟是江墨的阴谋,还是另有隐情?白驼山与天机阁又在谋划着怎样的惊天布局?这些疑问如同沉甸甸的巨石,压在她心头。夜色渐深,罗布泊的风愈发寒冷,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